“师父,虽然情花盛开,才代表小师妹真正动了情。但是有一个花蕊,至少看到了希望……”叶泊安慰道。
“我想的就不是这个事情。”箫绰转身,轻声道。
叶泊知渪西仙君生来高傲,定不愿与弟子谈论此事,便又说道:“师父,小师妹又去你房间了。”
“哦?我知道了。叶泊,你早些歇息吧。”
“是。”叶泊答道,却又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师父,人不比神仙,人的七情六欲强于神仙数倍,且人间规矩繁多,师父与小师妹还未正式成婚……”
“我知道了……我心中有数。”箫绰道,也不知是不耐烦,还是难为情。叶泊仙龄虽浅,但在人间却是高寿老人,有时候反倒像箫绰的长辈一般,管东管西。
“是,师父。”
箫绰慢慢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心跳便增加一分,到门口时,他都能听到在这静夜里自己腔内的跃动。房内灯已经亮了。箫绰在门口站了一会,山里的春天依然有几分寒意,他此刻多储些寒意,或许才不会被自己的热情冲昏了头脑。
他终于推开了门。
“师父,你回来了。”
一清果然在房内,正坐在床榻旁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个只有半满的瓷杯:“我渴了,所以倒了水喝。”一清又举着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笑道:“壶里的水凉了。”
“清儿。”
“嗯,师父。”
“清儿。”箫绰又唤了一声,“你回来了,真好。我……”
“师父,我还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一清在自己房内思来想去,仍旧觉得不放心。
“我真没事了。”从第一次被姑获鸟抓伤,再到被恒明王刺伤,箫绰身上已是新疤叠旧痕,但都已愈合,他不忍心让一清再看。
“我要看。”一清眼神很笃定。
“好吧。”箫绰退让了,他脱下了外衣,解开了里衣服的盘扣,将上衣褪了下来。
整个背上,刀伤、刺伤、抓伤已经被岁月缝合,但每一个痕迹仍旧触目惊心。一清心里揪着,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师父,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不可再瞒着我。”
箫绰背对着一清,只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箫绰!你回答我!”一清一时情急,师父的本名又脱口而出。
“我……”箫绰回过身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已经瞒了她一渊的事情,这答应二字实在难以开口。只是一清眼里似乎有怒气,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箫绰这才发现,一清生起气来,他会变得如此无措,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不管有意无意,以后都不可以再瞒我。”一清说着,上前把箫绰的衣服拉了上来,将盘扣又一颗一颗扣上。她的发髻撞到了箫绰的下巴,箫绰闻到一股清香,是与清渪居的味道不同的,也与一清自身的玉兰香味有所不同,他往后躲了一躲,问道:“这是什么香味。”
“香味?”一清抬起自己的两个袖子闻了闻,道:“没什么香味啊。”
“你头发上的。”
“我头发上的?”一清抬起头,把嘴和鼻子一起往上凑,可是并不会因为她抬高了鼻子,便能离自己的发髻更近,就能闻到自己头发上的味道了。可她仍旧在往上嗅着。
箫绰里衣的盘扣才扣了一半,一清仰着脸就这样在他眼前,她的耳朵,脖颈,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动人,她每一嗅似乎都嗅进了他的魂里,把他的魂一缕一缕都嗅了去。箫绰嗓子一紧,不由得咽了一咽,脑中一片空白,就这么吻了下去。
一清僵住了,她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怪的力量,让她浑身酥麻却不得动弹,忽而身体又变得瘫软起来,只想要顺势倒下去,师父扶住她,让她慢慢地靠在了木榻上。
师父的嘴唇终于离开了她。她仍旧不能动弹,任由一颗心蹦跳得飞快:“师父是施了什么术法吗?为何我感觉浑身无力……”
“清儿。”箫绰唤道,听得出嗓子的干渴。
一清不理他,也不回头看他,她呆呆地。仿佛灵魂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抽离了。
“清儿。”箫绰又低低地唤道,他用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清儿。”箫绰捧着她的脸颊,“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有忍住。”
一清不说话。
箫绰又问:“清儿,你是愿意的,是么?”
一清这才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清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么?”
白日里承醴对一清讲的事情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难道师父也想要和自己做这样的事情?知道师父有这样的想法,一清的身体突然沸腾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涌到脸上,脸登时红透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辣辣的,但是心里却有了些莫名的期待。原来,脸红真的是不能自己控制的。
“我想此刻就下山,告诉母亲,我要与你成婚,我要与你一生一世,生世世世都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
“这是你想做的?”一清纳闷道,难道师父对自己,与小五对承醴不一样,他对自己并没有再亲近一些的想法?
“是。”箫绰心情有些激动,他把一清揽入怀里。这不是他第一次拥着一清,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拥着自己的爱人,他觉得今日的一清与以往不同,她的呆笨、生怯,于他来说,都是对他的最热烈最含蓄的回应,也都能极大地鼓舞他。
箫绰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抚着一清的头发,确认道:“清儿,你是因为不想一个人,想要我陪着你,所以才……愿意的么?”
“师父,我是想你陪着我,可是我也想陪着你!我得知你受伤后,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多自责,如果我在你身边,我豁出性命也会护着你的!”一清从箫绰怀里探出脑袋来,坚定地说道,她的语气坚定,让箫绰不由得一震,一颗心暖透了全身。
“而且,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以前以为只要有一个人陪着我,我不孤独,那就可以了。可是后来我明白不是的,即便我不孤单,我也要师父!”
“嗯?”箫绰静静地听着,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字。
“师父你知道吗?我找到哥哥了,我……”
“你找到一渊了……你和他相认了……”箫绰顿时脸色苍白,他藏在心里的事在他面前划上了一道鸿沟,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回了心里的冰凉处。他颤抖着放开了拥着一清的手,他顿时怨极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为何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告诉一清,再有个决断!
“是。哥哥认我了。”一清却没有发现师父的变化,她兴奋地拉着箫绰的胳膊:“你知道吗?他现在是安遂王府的世子!虽然他叮嘱我,我和他是兄妹的事情要保密,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我知道他活得很好就很开心了,即便他不在我身边,即便一个月,一年才能见一次面,我都觉得很开心!知道他过得很好,我便放心!”
一清说到此处,略有些激动:“所以师父,我找到哥哥了,我不孤单了,可是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得在我身边我才安心,我喜欢你在我身边,而且,我想像承醴告诉我的那样,和小五……”
箫绰仍旧困在他自己的黑暗里,全然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后面一清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拦截在外。
“师父。”一清摇晃着箫绰的身体,把他拉了回来,“师父,你怎么了?”
“哦……清儿,我没事……”
“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师父,你中的毒是什么毒,都已经解了吗?”一清又紧张起来。
箫绰勉强笑道:“早就解了。我只是……只是白天太累了吧。清儿……我累了,早点歇息吧。”
“嗯……那好。”一清虽有不舍,但确实也希望箫绰能好好休息,她又叮嘱了一句,“师父,你以后有事不可再瞒着我。”
箫绰也不点头,只摆了摆手,一清掩门而去,风趁着掩门的空隙溜了进来,吹灭了屋里的灯。
黑暗里,箫绰渐渐觉得身上发麻,他知道,这是蝎毒发作了。蝎毒在身,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他趁着还未完全麻木时,躺到了床榻上,任由千千万万的叮叮点点,慢慢地从四肢朝着躯干蔓延,蔓延到面部前,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