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找的人是我,你放开她,我和你决斗!”小五落地后大喊。
黑袍人腾在半空,语气里尽是挑衅:“决斗!怎么决斗!用你现在这幅模样么!你只有显露你的真身,才是我的对手!”
确实如黑袍人所说,若隐藏翅羽,他的力量只能发挥三成,这黑袍人能腾驾在半空,不是鸟族,便是仙人,看来并不好对付。
小五从来都是以镰翅鸟的血统为傲,从未想过隐瞒任何人,可在承醴面前,他突然胆怯了,承醴若知道他妖的身份,是否还能对他如同从前?但这黑袍人似乎意在激自己显露真身,他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真身?此刻承醴在他手上,切不可鲁莽。
“若我显露真身,你便放了她么!”小五收了剑,向黑袍人喊道。
“我对她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黑袍人大声答道,语气中似有兴奋之意。
小五站定,他看着承醴,承醴正被黑袍人挟在手中,表情痛苦,似有快要晕厥之相,小五心里一狠,腾向半空。
两片巨大的翅羽一展而开,顿时,地上多了阴凉一片,小缘捂住了嘴,神色中尽是惊恐。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金羽镰翅鸟!”那黑袍人似乎激动异常,他手上放开了承醴,承醴失了束缚,向下坠落。
小五疾速飞去,拥住承醴,缓慢坠落到地上。承醴眼望着小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放下承醴,小五又腾空而起,风带起桃林中桃花点点落下。
“我现了真身,你又当如何!”小五一字一顿,眼神似剑,看着那黑袍人。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伴随一阵狂风,那黑袍人竟也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翅羽,毛色青黑,与小五一模一样!
“你……你……你竟然也是……”小五又惊又喜,声音不禁颤抖起来,他找了千年的族人,从未有一丝消息,今日竟然一个活生生的族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错!我也和你一样!我们金羽镰翅鸟血统高贵,一般神仙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却和几个人族混在一起,实在是有损我们镰翅鸟的清格!”黑袍人大袖一挥,继续道:“不过好歹她是个人族公主,也不算失了我们的体面。”
“她们是我的……朋友!你就算是我的族人,也不可以这么说!”小五怒道。
“哼!若不是因为愚蠢的人族,我们镰翅鸟一族又怎么会……”那黑袍人拂袖说道,眉眼之中的傲气与不屑和小五如出一辙。
“你知道我们镰翅鸟的事情?”小五心中一喜,问道。他从蛋壳出来后就从未见过任何族人,他实在想知道他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我当然知道,这三界之中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黑袍人仍然腾在空中,道,“若你想知道,就跟我来吧。若你能追上我,我便告诉你!”
小五一愣,他低头看承醴。承醴正被小缘和一清扶着,面色茫然,好似吓得不轻。他望着她,怔怔的呆了一会儿,突然振翅欲飞。
“好!”那黑袍人异常高兴,道:“跟我来!”
见二人离去,一清将承醴扶进木屋,才见连北晕倒在木屋门口,原来方才黑袍人抓承醴时,连带推倒了连北,她便晕了过去。
小缘惊魂未定,身上仍在发抖。一清便在水里拧了几个手巾,给三人都擦了把脸,承醴、小缘慢慢地回过神来,只连北还在昏迷中。
“清儿。”承醴拉着一清的手,不肯放开,问道:“刚才的,是妖?”
一清点了点头,她也不知承醴问的是那个黑袍人,还是小五。
“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要把我扔下去,好高啊,差一点我就摔碎了!清儿!”承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清这才放了心,承醴这一哭,才真的算回过神来了。
“清儿……你不怕么?”承醴带着哭腔又问。
“我从小就在天盛堂,见过许多妖,自然不怕。”一清确实对妖已见惯不怪,她不认为妖与人有何不同。
“原来是这样。刚才真的是太高了,吓死我了。”承醴仍然心有余悸,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他就这么跟他走了?”承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抓住一清的手。
“幸好走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公主。”小缘仍旧警惕地看着四周,她抓住承醴的胳膊,生怕她再一次被抓走。
“清儿?他就这么走了?”承醴又问一清。
“啊?谁?”一清不解。
“小五啊,他就跟他这么走了么?他会有危险么?”公主面色焦急,两颊却是惨白。
一清这才听明白,原来公主是在担心小五的安危。承醴果真吓得不轻,一清还从未见过她语无伦次过。
“是,他就这么跟他走了。听他们意思,他倆应该是族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一清回答,心里又不十分确定,但不十分确定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此刻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师父不在,辛祁子在也好。
“那我们如果就这么走了,他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我们不能走。”承醴喘气仍然很重,可见没有完全从害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可是,承醴姐姐你不是害怕妖么?”
“是,我害怕妖,我害怕抓我的那只妖,但……我不怕他,他不可怕。”承醴说道,毫不犹豫。
“公主……”小缘心里隐隐担忧,道:“公主,如果那个黑袍怪返回来就麻烦了,我们今日没有带任何侍卫,马车也停远了,我们还……还把桃园附近的人都清散了。留在此处十分危险。公主若担心,我们可以给小五公子留下书简。这样就不会找不到我们了。”
一清点点头,小缘说得确实有理。
承醴看着小缘,又看看一清,终于点了点头。
四人终于上了马车,连北仍然没有苏醒。马车渐渐驶离桃园,承醴掀起帘子,一直往小木屋的方向看,木屋先慢慢消失在桃花中,渐渐地,桃树也变得越来越稀少,最终,只有路边偶尔有一枝桃花了,桃园尽了。
承醴终于放下了帘子,心事重重。一清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承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们知道了小五他是妖,他会不会以后就不愿意见我们了。”
“因为驱妖令?”
承醴点了点头,担忧道:“驱妖令是父王亲自颁布,而我又是公主。他会不会担心我们会对他不利,所以不愿意见我们了。”
一清心想,自己和师父、辛祈子三人都是知道小五妖的身份的,他也并没有避而远之,看起来反倒与辛祈子十分交好,对自己也并没有排斥,所以也不一定会如承醴所忧心的那样。一清思索后,道:“我也猜不准他的心思,待他回来后,我去问问便知。”
“他若没有看到我们留的书简怎么办?”承醴还是担心。
“那我便到月鹤坊找他!若有心,怎么会找不到。”一清安慰道。
“是,我真是糊涂了。”承醴笑道,果真是关心则乱。
“承醴姐姐,你喜欢小五?”一清问得直白。
承醴面色十分坦然,点头道:“是。”承醴出生二十年来,曾听过不少男女情爱故事,有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的,有细水流长、曲折婉转的,她心里情爱的花不由得也生了苞蕾,她曾无数次地想象自己遇见情爱的那一刻,也曾幻想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形态,关于他可以幻想的一切,在见到小五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想象都化成了眼前的一个具体形象,那一刻,她便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你贵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身边有那么多喜欢你,陪着你的人,为何还会喜欢小五呢?”一清奇道。
“小五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小五,就像你和箫七郎。”承醴笑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有师父。我没有父母,没有姑姑,没有哥哥,我只有师父。”一清随口说道。
“可是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七郎,所以才要与他成婚吗?”承醴奇道。
一清托着腮帮子,慢悠悠地说道:“喜欢?我当然喜欢师父,对我最好的便是师父。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师父离开我,只有成了夫妻,师父才不会离开我。所以我一定要与师父成婚。”
“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承醴不免有些担忧。
一清转过头来,问道:“还应该有什么原因,那日师父也曾这么问过我。可是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小缘急道:“那当然了!就是你想见到他,日日都想见到他!”话音刚落,小缘突然又觉得自己一个从未涉足过情爱的女子说这些话,有些不合适,顿时脸红了个透。
“我是很想见到师父,我也很想日日见到承醴和你啊,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可是我更想见到你们,你们会带我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师父也会让人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可是他不带我玩,他总是盯着我练功,师父的母亲,总盯着我学规矩。所以,我最喜欢见到你们。”
“不,不,不,与想见到我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承醴慌忙摆手道:“喜欢一个人,想见到他,并不是想要他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就算坐在一起,四目相对,什么也不做,心里也很开心。如若见不到他,心里便空落落的,坐立不安,做什么事情都没劲。这与想见到我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这便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一清努力回想自己对箫绰的感觉,一点点地来对照,对比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论来。
承醴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你说再多,也不如你自己的感受来得真切。你自己便慢慢领悟吧。若你无论怎样,对七郎都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你不能因为不想他离开你,就非要和他做夫妻,这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
“可是师父他说他愿意……我也实在不愿意离开师父……”一清呢喃道。“我不会,我可以学,我会学着喜欢师父。”
承醴内心不由得又为他二人担忧起来,每个人都有男欢女爱的天赋,若刻意去学习,那可能会适得其反。
“承醴姐姐,今日禺知蟾并未出现。早知如此,我便与你赌一把了。”一清笑道。
“你若赌了,就输了!在马车上,我问过小五,小五告诉我,禺知蟾确实想要跟着一起来,但小五并不太喜欢她,故找了个由头,甩掉了她。”
“原来如此,嘻嘻,小五和姐姐心意倒是相似,都不喜欢她。”一清笑道,但心里又觉得很遗憾,她自己倒是很想结识这位康旋舞的高手。
此话一出,承醴心里甜滋滋,不由得面上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