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门上了马车,出了沣水县,直奔渭安州而去。凌晨出门时,洛川并未让车夫跟随,她自己换了行动方便的便服,自己坐在车前驾马,但现下她已受桃木之伤,实在无力,辛祈子无奈只能自己充当车夫,让两姐妹在车厢内休息。
行了二、三十里,进入一片树林,因一路颠簸,三人皆困顿不已,于是辛祁子准备在路边寻块空地稍作休息。此时,他突然感觉天上一阵异样,似乎有一团巨大的黑云停在空中,阵阵妖气袭来。
他朝天上望去,这片黑云向两边伸展开来,十分巨大,忽然,黑云压顶而来,逼近时,他方看清这是一只巨大的黑鸟,两只翼展打开足有数丈宽,遮天蔽日,眼神凶恶,利爪直冲着辛祈子的胸口而来!
辛祈子着实吓了一跳。一着急,他忘记了马车还未停下,直接使用缩地之术躲过了这一爪,马儿却被这大鸟吓得不轻,只见它慌乱中加速转向躲避,马车受到异向的拉力,重重地翻在地上。
辛祈子见这怪鸟无故袭击,内心本就不满,又见这马车倾覆,车里的两姐妹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一翻车必定是伤上加伤。这火气噌噌上来,他闪到到大鸟身后,指尖射出淡黄色的柏韧丝来,柏韧丝剑一般刺向黑鸟的两翅。这柏韧丝是灵柏的树皮所化,柔韧异常,非普通刀剑可以斩断。
这黑鸟体型虽庞大,但感觉灵敏,身体灵活,觉察到背后危险袭来,侧身一躲,巨大的翼展扇出一阵强风,马儿又是一阵嘶叫,只是被身上的缰绳束缚住了,不得脱身。突然,这柏韧丝转了个向,居然在黑鸟身上游走,从鸟背到鸟腹,从左翼到右翅,黑鸟意识到不对,心内直叫苦:原来这柏韧丝本就不是为了刺它而来,而是为了绑缚它,这一躲,反倒给这怪丝让了路!
这柏韧丝越缠越多,直到绑缚得这黑鸟不再动弹方休。黑鸟瞪着辛祈子,喘着粗大的气,再也挣扎不动。
辛祈子收住手上的柏韧丝,盯着这黑鸟,缓缓走近,他想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妖怪。突然,这黑鸟化作一团黑烟,黑烟中闪出一道黑影,骤不及防地朝辛祈子劈来!
辛祁子大惊,这是他第一次与妖交手,每种可能性都让他有些反应不及。原来这黑鸟身躯较人族来说要庞大数倍,被束缚后化作了人形,身上的柏韧丝便变松了许多,脱身顿时就容易了。
辛祈子虽是惊愕,但他毕竟天生灵柏,虽然一时被钻了空子,这黑鸟却是难伤他半分的。他瞬移到了黑影后上方,狠狠地朝下踢了一脚,正踢中黑鸟的后背。这一脚像是有千钧之力,黑鸟吃受不住,滚落到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辛祁子这才看清这鸟人模样,他黑色衣裳着身,剑眉棕眼,左眼旁有一道红色印记,叫人一眼难忘。
辛祈子落地站定,右手化出一柄墨色长剑,缓缓逼近黑鸟!黑鸟今日面对敌人,未占到半分便宜,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由得心内生惧,坐行着后退了几步。
辛祈子走近,他看着这黑鸟,用剑尖靠近他的脖颈,黑鸟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公子!手下留情!”竟是于岩的声音。
辛祁子转头看去,只见于岩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浑身是伤。她和洛川都已自行从翻覆的车中爬出。
“公子,手下留情。这是我们的兄弟!”
“你们的兄弟?”辛祈子不解地看向于岩,这黑鸟与狸猫应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血缘,如何又成了兄弟。
于岩情急,一五一十做了解释。原来,此黑鸟为金羽镰翅鸟族,化形之初便与于岩、洛川结识,已有上千年的交情,虽不是同类,却亲如一家。
洛川哀求道:“小五和我们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妖精。求公子高抬贵手,修行不易,请公子放过他。况且他也并非恶妖,这里面定有误会!”
辛祁子心内暗忖:“原来竟是金羽镰翅鸟一族。这金羽镰翅鸟数量稀少,全身墨黑,仅腹下有几匹金色羽毛,天界仅有的一只常伴天帝身侧,仙力非凡,深得重用,只是高傲自负,略讨人厌。我原以为他是金羽镰翅鸟一族唯一的后人了,若让他知道他不是天下唯一,并且他的族人竟然羸弱至此,他又该当如何。不过,这黑鸟也并不好对付,虽然我是偷下凡间,未得天帝亲授下界灵印,在凡间仙力大受限制,但对付这只黑鸟也费了些力气。金羽镰翅鸟,果然是要比他族强上许多,若经过了正统的修炼,想必,其妖力远不止今日这般。不过,若我真使出了玄悲剑,他再如何也不能与我对抗。”
想到这里,辛祈子嘴角不禁上扬,缓缓收回了剑。
洛川已经走到了金羽镰翅鸟妖身旁,扶起他,关切道:“小五,你没事吧?”
小五起身看着辛祈子,恨道:“若不是我今日有伤在身,我定不会输你!”
辛祈子心内叹了一口气:“这金羽镰翅鸟,果然性情与天上那只一般模样!”
但细看之下他确实有伤在身,在右臂似有一摊血迹,只是因身着黑衣,不太容易看出罢了。辛祈子虽然用柏韧丝攻击了他,但只是以力道胁制,并没有划伤他一丁点儿皮肉,他的剑锋更未碰到对方,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停手罢了。
洛川问道:“你是如何受伤的。”
小五神色不悦,反问道:“姐姐怕是忘记了与我的约定!”
洛川、于岩一听这话,忽地清醒过来。原来小五与她们有约定,每月十六丑时三刻,便到渭安州北面的松林中会和,姐妹将攒下的钱财交与小五,用于采买米面,运送到城外的北窟山里,那里的已修成人形的狸猫一族等着这些粮食活命。
但昨夜辛祈子来得突然,二人急于保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我在林中等了一个半时辰,没见到你们。心下以为你们是出什么事了。所以赶紧赶到月鹤坊中,这月鹤坊真是贵气,只怕是又添了许多新鲜的桃木,我在坊里寻了你们半个时辰,已觉得是天旋地转,不能支撑。实在寻不到你们,只能暂且离开。谁知,我还未出城,就被一个臭捉妖师发现了。”
洛川急道:“捉妖师?你被捉妖师打伤的?“
“正是。若我不是在月鹤坊中被那桃木之气腌臜了半个时辰,无力飞得太高,否则就凭他,是不可能发现我的。“小五对于被捉妖师发现一事十分不平。
“那老儿有意要将我击落,驱剑刺来,我本就头昏脑胀,没有完全避开他这一剑,被刺中了翅膀,在空中打了几滚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掉到了地上。可凭他一个捉妖老儿,若没有厉害法器傍身,就算我受了伤,能奈我何?我掉到地上,与他过了几招,便顺利逃脱了。只是……”
“只是什么?“于岩问道。
“只是他竟然认出我是金羽镰翅鸟。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我未见过第二只金羽镰翅鸟,他居然认得,莫非他见过我其他同族。”说到这里,小五露出了兴奋之感。他自从蛋里孵化后,就是孤身一人,幼时吃过的苦楚多得都记不清了,幸而金羽镰翅鸟生来强悍,长大后,就再无任何飞鸟能压制于他,活得倒是自在。修成人形后,遇到了于岩和洛川,两个姐姐虽然妖力微弱,但对他关怀备至,第一次让他有了家人的感觉。
他接着说道:“只是我急着寻你们,无心与他缠斗。否则我定要问他个明白。若能找到同族……”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若能找到同族能怎样,但是这种想法却非常强烈,似乎有了同族,才是真正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