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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梦幻岛(十九)

“我的生活就像一块巨大的沼泽地,我无力挣扎,越陷越深。我疲于奔命,在这座匆忙的牢笼里,四肢腐朽,精神僵化。”他痛苦的掩面哭泣,黑夜里的每一次泪、每一种孤独和无力潮水般袭来,不等回避,浸湿了衣衫。

“庸庸碌碌、默默无为的人啊,你在为什么哭泣呢?你不过担上了一份责任,多用了一些力气,就要开始咒骂带给你生命与希望的世界吗?”

“我……我……”

不等辩解,演员收回手,居高临下地冷眼旁观,开始下一步提问。

“你在逃避什么?琐碎的生活?触不可及的欲望?枯燥的时光?一切无法避免的吵闹与斗争?我看得见你灰暗冷郁的灵魂,一颗小小的、发着微光的东西。”

“请带走我,让我寻得一份心灵的宁静和慰藉!”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哀地祈求着,“我很痛苦,却不知道为什么痛苦……”

“因为你自私、懒惰,为一点小事怨声载道;你厌恶拼搏,把一切失意归咎于命运;你自大狂妄,摈弃一切行路的指引,为一套无前人之鉴的理论撞破南墙;你无所事事,只想着一步登天却不曾脚踏实地;因为你嫉妒、虚伪、懦弱,做了一辈子你厌恶的人,一辈子你看不上的事。”他们给出了答案。

“你是一个败坏的人。”

“你是一个堕落的人。”

“你是一个庸俗的人。”

“你是一个平凡的人。”

歌队的人员跟着应和。

“人,最高等的生物,我们聪明、智慧、善良、大度,我们将荒土种上米粟,我们将泛滥的大河改造成灌溉的堤坝,我们培育无穷无尽的后生,我们用勤奋的双手建造简朴的文明、先进的制度,这漫漫历史长河里,我们生生不息、灿烂辉煌。而你,一个单独的、被抛弃的人,一个痛苦、无能的人,你在为什么停滞不前?你在为什么念念不舍?”

演员再次伸出双手,流露惋惜、爱怜的模样。

“为着一个遭人耻笑的梦。”

男人剖析自我,渐渐入了“道”。

“我只是想把日子过好,只是想多一点勇气,多一些期盼……但就这么点奢求,也成了妄想。”

“你既做着梦,就该进入梦的世界。人造的世界,只会为人服务,绝不会为你的梦买单。”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这是一个腐败的世界。”

“那我该去哪里?”男人担心受怕,被诡异的音调吓得瑟瑟发抖。

“梦的世界——那个满是受难者的世界!”

“抛弃你的俗世纷扰,我们去寻找未来,那里欢声笑语,自由公正,穿越这场迷雾,我们将抵达一个没有谎言的地方。”

“加入我们吧,孩子。”他紧紧握住男人的手,不等迟疑。

“我们去看花海,我们去追寻未来。”

“那里有美妙的星空,有自由的空气,有绝对的平等,有你想要的五彩缤纷的颜色。”

“我们循着太阳,朝生夕落,不死不灭;我们踏着前人的足迹,扩建属于受难者的世界。”

似着了魔,男人站起,恍惚地跟在队伍的末端,主动套上粗壮的麻绳,他脱去世俗的一切衣物,把自己单纯的交与全新的精神领袖。

歌曲循环,舞步再续。

一直到声嘶力竭,笃定坚忍的脚步愈发沉重,一个滑落,像多米诺骨牌,身型僵硬,一个接一个纸片人一般下坠。

柔软的水面化作沼泽,吞食人形。

惨痛的白,濒死的窒息,胃液分泌的酸臭味。

“这批新鲜的材料倒是不错。”

一阵长久的沉溺,伴着一位熟悉的长者声音,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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