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感觉到奇怪,但是还是乖乖过去了。
跟她过去与她是浮生的母亲并没有关系,在这座妓院里像浮生这样的小孩,只有听话才能活下去。
她轻轻的抱住浮生。
浮生呆住了,僵硬的像一块淋过雨生锈的铁。
那是浮生自出生以后,接触的第一次带着善意的温柔。
浮生却不知所措,一动不动,像一个死人。
那是浮生一生最后悔的事,浮生应该也抱抱她的。至少应该叫她一声母亲。
但是浮生没有,浮生失去了生命里,最后一次拥有母亲的机会。
她哄浮生入睡,浮生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母亲的怀里入睡。
浮生做了很甜的梦,睡了很久,很久,甚至没有人叫醒浮生。
浮生醒了,就生了一场大病,浮生只能躺着,不能动,身上本来就单薄的衣服粘着一层汗水,吸收着身上本来就不多的热。
浮生在柴房躺着,浮生觉得他似乎已经死了。
浮生甚至觉得幸运,对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他没死,他只是没有母亲了。少年浮生终究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
他的记忆也是从这里被师傅封印。
那封印的记忆时光似乎没有多久,于浮生而言,被封印的部分就是一片空白,而他自己下意识就会忽略这部分内容。以至于他始终以为是母亲过世后,师傅就出现了。但事实上,这两件事间隔了至少两年。
师傅问浮生,要不要离开这里,跟他走。
浮生以为他是故事里的阴差呢,浮生就答应了。
后来他成了浮生的师傅。他说他叫珉和书,问浮生想要一个什么名字。
浮生想起母亲在左肩上的刺纹,那是一朵很美很美的花,但是没有根,像是浮在空中的。
他说,叫浮生花。
师傅不说话,他只是看着浮生。
他说,浮生应该,好好活着。
于是,浮生拜了师,一步一步走着,上了青莲山。
梦境忽地破碎,又重新构建。浮生终究又回忆起了那段因为封印而几乎空白的部分。
那是母亲离世后不久发生的事,正常干着杂活的浮生被一群杂役抓住,拖到了老鸨跟前。那老鸨轻言细语哄了两句,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年少的浮生格外倔强,宁可在冬日里一遍一遍的清洗冷水浸泡的繁复衣裙,也不愿意在温暖的客房里陪客人喝喝酒。简直不像是妓院里长大的孩子。
老鸨脸变得很快,很难看,如果把浮生短暂的前半生当做一出戏剧,那是很经典一幕。老鸨也会是出色的演员。
可惜,现实总是比戏剧更残忍,老鸨很快请了印司的人来,叫杂役们按住浮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少年浮生天生力气就大于同龄人,且格外倔强,几乎是宁死不屈。
特制的刀具刺破少年的血肉,放出了大量的血液。这是打妖印必备的过程,随后似乎还有什么过程,浮生记不太清,大量失血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发了高热。
等到再次苏醒,少年的左肩上就有了一个青色的繁花荆棘印记,很像母亲那个,颜色上又有所不同。
恶梦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老鸨对驯服浮生表现出了极其强烈兴趣和迫切的欲望——这倒也可以理解,浮生死去的母亲是醉仙楼的花魁,如今她莫名其妙的死了,自然需要有人能留得住客人。浮生天生的妩媚容貌,虽然年纪小,身量还没长开,但是胜在身形纤细,体态柔美。天生就应该早早吃这一碗饭。况且妖族血统的杂种大多耐操,身子比人族结实数倍不说,自愈能力也很强——这是从浮生母亲之前的花魁身上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