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难听的,您如今杀了他们,不过是给其他人留下更多的口粮罢了。”魏征是真的狠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毫无波动。
魏征的一席话,让李恪沉默了。
易子而食,在他眼里只是史书里的四个字,一句话而已。
什么岁大饥,人食人。史书如铁,薄薄一页就是几万人的性命!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李恪一边念着这首《蒿里行》,一边泪流满面地看向破庙方向,任由泪水滑落。
此刻李恪如同那庙里的神佛一般,眼看着庙前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看着那几名百姓将尸体分而食之。
他知道魏征说得对。
如今他就算把那几名吃人的百姓砍个稀巴烂也无济于事!
“唉,自古每逢战乱,百姓都是最苦最惨的,殿下不必介怀,做好当下,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就好。”魏征也是心有戚戚。
谁见到这样的场面,又真的能无动于衷?
李恪沉默半晌,他将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袱从马车上取下来,带着两名护卫径直走向破庙。
这时,那几名满脸血污的百姓才眼神慌乱地将手里的人肉藏在身后,附近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李恪强忍着不适,将手里的包袱打开放在离几人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带着护卫转身离开。
回到马车上的李恪没有去管那几名百姓如何地兴奋不已,如何地痛哭流涕,如何悲痛欲绝,只是淡淡地对云三说道:“老云,走吧!”
一旁的魏征也将李恪的表现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
欲成大事者,仁慈之心不可少,可却不能滥施仁心!
说真的,李恪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起码他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等李恪和魏征坐上马车,云三沉默地坐在车辕上,在护卫的保护下,几人继续前往武功县城。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大约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人骑着马出现在破庙前。
其中一个下马查看了下路上的车辙印,提着一口大刀对还在破庙中的那几名百姓吼道:“喂!最近是不是有人经过这里!他们长什么模样!”
“有,他们朝武功县城去了!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小!”那几名百姓缩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说道。
随后这人看到破庙里的人骨头,眼神里露出一股嫌恶。
“呸!妈的晦气!一群畜生!吃什么不好!吃人!”
只见他走向这几名百姓,把手里的刀掂了掂。
“你们吃人?今天这把刀却要吃你们这些畜生的血肉!”
“好汉饶命!我等也是……”
“啊!!!!”
“我等也是迫……迫……不得已……”
刀光闪烁,鲜血飞溅。一抹鲜血染红神像双眼,如同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
不知过了多久,李恪一行人已经到了武功县城外。
云三小心翼翼地掀开马车帘子,对已经不知道何时睡着的李恪轻声道:“殿下,武功县到了!”
李恪抬头看着残破的武功县城门楼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众人说道:“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