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云卷云舒,风声呼啸,站久了高信开始觉得浑身湿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九重比不得八重,在山顶时间长了自然不怎么舒服。
良久没有听到回话,高信以为江心儿不想再提伤心事,便转过了身继续下山,刚走两步,听到身后的江心儿开口了。
“他这人你不太清楚,知道了过去这些事,知道我跟他的血仇,他就活不了了,无论杀不杀我,他都没活着的念头了。
再说,他又怎么会杀我呢。
他若是真想杀我,那日你进入那秘境后我又身受重伤,一时间根本无力反抗,可你回来时看他动手了么?”
“我这夫君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郎君,又怎么会成那凡俗杀妻之人?”
“但我不能死,那便只有他死了。”
“无论缘由,即便我自认心中无愧,我这做妻子的终究还是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夫妻一场,又怎忍心看着他如此为难、如此痛苦,所以这逼死夫君的名我担下了,就由我定他的心,亲自送他这最后一程。”
“当年父亲假借诛杀宗派宿敌之名,让我同行灭了正法道场,那日之我种此因,今日之我得此果。”
“万般种种,不过是,世事易变,唯道常存。”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江心儿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起伏,高信却从这字字句句里听出了这天意弄人的无尽悲哀。
江心儿生于修仙界,长于修仙界,求道信念深入骨髓,哪怕是与韩集的这一番情缘惨烈至此,也没有动摇她的信念分毫。
只不过,从前她与韩集一路扶持,共患难同风雨,经此一劫后,这以后的仙路孤寂,她应该是要独自求索,难惹红尘烦恼。
这些是非对错旁人难以置喙,高信深深的看了江心儿的背影一眼,不再迟疑,大步的离开了峰顶。
高信离开许久后,云海消散少许,露出千山大泽的万千密林长河,见此一幕的江心儿面上再度显出缕缕柔情,仿佛看到了韩集最后的模样,看到了自己说完那句话后,韩集眼中难以道明的神采。
夫君,
见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出了你,
第二眼,我就知道我会嫁给你。
.....
白天的灵云风光甚是秀丽,下山的小路幽静自然,两侧林木成荫,别有一番滋味
不对!
刚刚走至照霞山山腰后,想到之前江心儿传授功法之前给的两个选择,高信突然灵光一闪,对之前的事情才后知后觉。
是拿着元玦下山还是让江心儿亲自刻印功法?
高信现在回想,这个选择试探是真,想要杀自己自然也是真。
要是自己选择拿着元玦离开,这江心儿恐怕真的会就地将自己斩杀。毕竟他高信选择立即离开便是信不过江心儿,那江心儿自然也信不过他,为了宗派大局考虑杀一个九重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几天过去,有宗派底蕴支撑的江心儿伤势怕不是已恢复大半,一个在八重中都是高手的一宗之主若是对自己出手,说一句九死一生都是比较乐观的说法。
幸亏自己选择相信了江心儿,要不然...
想到此处,高信不由地一阵后怕,只想快点离开这灵云,远离这江心儿。
本想直接下山回到太辛城中,忽然想到这灵云宗虽然离太辛城虽不算远,但那也是骑马疾行来算,上次自己来骑着灵云豢养的妖骏才能如此迅速,这次回去若是没有坐骑,那可费功夫了。
于是高信就地拉住一名路过的灵云弟子问道:“这位兄弟,请问贵宗那妖骏养在何处,在下想借用一匹回太辛城。”
那弟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拿着一把短刀满脸青涩,听到高信的话立刻翻了个白眼:“阁下可是八重高手?”
高信被问的莫名其妙,摇头回道:“自然不是,不过我马上...”
“那你是宗主吗?”
“......”
这个问题一出,这下高信回过味来了,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之前就听步南露说过,这什么红的白的妖骏在灵云宗平日只有江心儿和韩集能用,自己一个外人开口借用妖骏难怪这弟子如此态度。
想到这里,高信确实心中难为情,嘴上还在强撑面子:“你这家伙可就没见识了,看见没,我刚从峰顶下来,和你们宗主可是经历过生死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