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有效通讯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也可以节省大量人力成本。”塞雷娅近乎无动于衷，“基础技术你可以问五竹，或者等你遇上了阿戈尔的队伍，再找他们合作。——有白纸吗？”

陈萍萍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空白书册，递给瓦伊凡。

“谢谢。”但塞雷娅没有拿毛笔书写，她口袋里有常年备用的签字笔以备不时之需，比如现在——她在庆国传统竖纹书册上横向写出了一行行莱茵信标对接操作说明。“这枚信标留给你对接测试用，必要的说明我都写在这里了。”

范闲郑重地接过那本写有科技公司机密信息的书册，严肃认真地反复观摩。

陈萍萍探头看了眼纸面内容，又看向范闲，“有把握吗？”

“您怎么不问我看不看得懂呢……”范闲咬牙切齿地咕哝着。

陈院长乐开了花，“不都说了看不懂没关系，去江南就行了。”

“唉……”范闲拍拍脸颊，拍掉半个时辰前的纷飞思绪，愁容满面。

在公开档案中，甲号坊负责生产的多为精度要求较高的玻璃、瓷器、名烟名酒；乙号坊负责大批量棉纱钢铁的生产制造，最多再研究稻种；至于丙号坊，主管的就是船舶军械与火药制备。这些都在范闲的认知范围内，也足够符合当下时代的技术水平，可显然，离“通讯基站”这种东西还是太遥远。

范闲十分想念华为。

“你说你和院长怎么就这么接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他这自然是向言冰云说的，现下二人从城门口返回，行至鉴查院门前。两个年轻人即将在此分别，一位返回府邸准备下江南的行装，一位再入鉴查院加班加点检索有关明家的档案资料。

但即将加班的言冰云此刻心情奇佳，大概是因为难得看见这位向来胜券在握不惜自己坑自己的小范诗仙如今真的捧着个相当难解的烫手山芋，“因为是你范闲带来的啊。”

“你就不觉得她们说的话很难理解吗？”

“不会啊。”言冰云诚实道，“用词奇怪了些，但条理是清晰的，而且那些词语稍微替换下，其实道理也都是耳熟能详的。”

范闲疑惑道：“你都给替换了什么词？”

“比如通讯、基站、对接、接入。”言冰云伸出手指挨个数数，“不就是情报传递、联络点、对暗号、渗透嘛。”

“通讯基站？”五竹蒙在黑布下的眉峰难得蹙起，“你打算建在哪里？”

“鉴查院总部和各个分处。”

用过晚膳回到小院里收拾行装，范闲才对缺少的家庭成员有了清晰的认知，白天闹哄哄的场面太多，人潮汹涌，等到夜幕降临一家仅剩三人凑在桌子边吃饭，世界安静得彼此都能听见心跳和吸鼻子的声音。他只能急匆匆吃完饭回到房里，去躲一些伤感的情绪。

五竹一直暗中跟在他身边，但下午范闲带斯卡蒂和塞雷娅回鉴查院时他却只留在院外。范闲没有打开自己的通讯器，也不知道这位叔叔暗地里为了监控自己的身体状态总是会远程启动通讯，于是回来后依旧将院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五竹叔听，询问对方的看法。

“如果靠我们自己——当然目前我只能靠五竹叔你了，你觉得完成这项建设，难吗？”范闲谨慎问道。

五竹沉默了一会儿，光速计算方案的可行性，“不难，但耗时较多。”仿生人庞大的资料储备让他对任何制造类活动得心应手，但相应需要消耗的时间成本让他对此做出了否定的判断。“虽然塞雷娅提供了关键信息，我也能对接罗德岛的终端，但罗德岛的技术与阿戈尔或哥伦比亚所采用的原理仍有所不同，日后的通讯恐怕必须三方间共享的。更合理的方案应当是等阿戈尔登陆时与其合作建设。”

范闲愉快地眯起狐狸眼，“我也是这么想的。”

“三大坊的意义更多是对这个国家集权的巩固，虽然打造巴雷特主件也必须去一趟，但估计未来它能发挥的作用不大。”范闲将茶杯摆上桌，“我打算接手后把现有的技术都放出去，本来就是些普通玩意儿，再锁下去以后恐怕都没什么资格和泰拉人搞合作了。”

五竹思索片刻，沉声道：“以现在的水平也没多少资格。”

范闲撇着八字眉咽下一口应景的又浓又苦的茶水，“叔啊，就别在这时候打击我了……”

“这是事实。”

“是……”范闲倒茶的手停在半空，纠结半天还是放下了茶壶，“唯一有可能给他们造成技术困扰的估计只剩环境里的生物与矿物差异了。”

“其实不止哦。”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从院子角落里传出来，来自一位午后未随他们一行人前往鉴查院的萨卡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