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并不如何疾言厉色,但那隐隐透出的轻蔑却带着十足的底气,让张怀月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些许。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勉强定了下神,问道。
钱焕开略微沉吟,他刚刚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面前这位张大夫的品行,老徐向他做过担保,他也愿意相信老徐看人的眼光。只是作为一名老战士,他还是不能不对全情有所保留。
眼下前线战事正酣,东瀛鬼子在国统区可谓人人喊打,然而他们却不惜暴露如此珍贵的潜伏力量谋算他的性命,看来自己在东北闹的动静的确狠狠打压了鬼子们的气焰。为了以儆效尤,更为动摇国人的抗日决心,只怕派来的也都会是些悍不畏死的死士。
故而此刻,他便不单要想办法让两人安全逃出生天,也要保证不再泄露更多的组织机密,不得不谨慎行事。
心中慢慢有了定计,钱焕开对张怀月一挥手。
“这里已经不能呆了,跟我来。”
张怀月被钱焕开领着上了二楼,见他开了二楼北屋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张怀月也跟着踏入门内,发现这是一间十分高阔空旷的屋子,屋里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只在靠墙的地方放置着一架高大的木梯,一直架到了靠近天花的一扇气窗下。
钱焕开扶着木梯三两下爬了上去,推开气窗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异常,便纵身一跃从气窗翻了出去。
张怀月紧张地注视着头顶的小窗,不一会,便看见钱焕开重新把头伸进来,低声道:“没问题,快上来。”
张怀月点点头,立刻踩着木梯小心爬了上去。
等她被钱焕开搀着跨出那扇仅够一人进出的窄小窗户后,举目四顾,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正置身于一片连绵起伏的房顶瓦檐之上,脚下站立之处是与隔壁邻居相连的屋顶排水沟,仅有尺余宽度,勉强足够放下一双脚通行。
钱焕开轻手轻脚地把木梯从气窗内拉上来放到一边,又小心关好窗户,尽量消除所有痕迹。
接着对张怀月道:“跟紧我,小心点。”
“等等。”张怀月也和他一样压低声音叫住他。
钱焕开停下脚步,就见张怀月从手包里掏出一把精巧袖珍的手木仓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给你。”
钱焕开愣了愣,盯着那把手木仓看了两眼,嘿笑一声,“好木仓啊!”
不过他并未伸手接过,而是在自己腰间拍了一下,“放心吧,家伙我有,只是这时候不方便拿出来,万一把黑皮们惊动了,我的麻烦也不小。咱们先想办法摆脱这些家伙,等联络上我们的人,再想办法把这帮家伙一网打尽!”
张怀月眨了眨眼,了然地点头,“我明白了。”
钱焕开露出个笑容,对张怀月比了个低头的手势,“走!”说着自己率先弓下腰背,灵巧而快速地沿着排水渠小跑着前行。
张怀月几乎能听见胸腔里的‘砰砰’心跳,手脚也不自觉有些震颤,她用力深呼吸了一次,压低身体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