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爱哭鬼,哥哥还是个大懒鬼!”
等两个孩子开始拌嘴,惠仪倒是反应得极快了,立刻蹦跳着反击,把一旁的张怀月逗得哈哈大笑。
钱喜妹端了早餐出来,看着和孩子笑闹成一团的张怀月不由失笑,一边摆放餐具一边笑嗔,“云岭你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张怀月闻言却是笑容微敛,不是介怀钱喜妹的话,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确实,有多久没有如此轻松地开怀大笑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没有经历过离乱的人,不会明白和平的可贵,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便少有能够有放松的时候,每天都在为着今后的生活殚精竭虑。
每天早晨都是钱喜妹最忙碌的时候,所以她并未察觉张怀月那一瞬间的情绪低落,径自忙道:“云岭,我得去照看婆婆用饭,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两个孩子。”
“好,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他们。”张怀月回过神,连忙答应。
吃过早饭,张怀月重新回了房间,依旧裹着那件粗笨的大棉袄子坐在书桌前翻看报纸。
她租住的房间窗户正对天井,光线算不得好,所以她便把书桌搬到了楼梯间的格栅窗前。光线虽大有改善,但在这个还未彻底褪去寒意的季节,每当她想写点什么时,伸出来的手指不一会便冻得僵硬,只能写一会就缩回袖子捂上一会。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点上炭盆,如今炭不便宜,她手里那点钱拿来租房子、添置物品以及应付日常吃穿已是所剩无几,能够节省的也就只能尽量节省了。
张怀月一边就着天光翻看报纸,一边绞尽脑汁地搜索记忆里有限的历史知识。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残酷而激烈的护国保卫战,然而国力衰微战局不利,战场上国军节节败退,直至来年十月,日军便会开始大举进攻华中腹地的江城,而距离十月底的江城城破,已经不足两年的光景了。
然而,即便已到了如此危如累卵的时局,报刊杂志上却依旧是大版大版商业广告和娱乐新闻,一派的歌舞升平,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没有透出丁点的紧迫,就仿佛那把时刻悬停在头顶上的刀斧仅仅只是张怀月自己的错觉。
她泄气地把翻完的报纸扔在桌上,叹了口气。她也是太想当然,西安事变才刚过去没多久,蒋委座正是恼恨之时,按照国府一贯‘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政府管控下的报刊能有多少敢冒大不讳地宣传抗日戳他的肺管子?至于像小说电视里演绎的那样,从粮食,钢铁、药品等等军需物品的调动来洞察时局,那也不是她这种半吊子水平能干的活。
张怀月揉着太阳穴缓解焦虑,现在她一没有学历证明,二没有身份证明,急也白急。这时代户籍管理虽不如后世严格,但要找工作,要远行,要应付日后的各方查验,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耐着性子等老师的回信。
只是,眼看一个多月过去,她却迟迟未能收到老师的回音,心情便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钱财逐渐耗尽的焦虑中变得难以冷静。
用力吐了口气,张怀月推开椅子站起来,动手收拾桌上杂乱摆放的书报,然后又从盥洗室打了一盆水,开始上上下下地打扫房间。这段时间她闲得发慌,房间其实天天扫除,并没有多少灰尘,所以现在不过是借着忙碌舒缓情绪罢了。
等张怀月把整个东屋包括楼梯都全部擦过一遍,累得腰酸背痛身体之时,朝着天井的那扇窗户外忽然传来钱喜妹的喊声。
“云岭,在吗?”
张怀月心中一动,连忙从窗户探出头答应,“我在。”
钱喜妹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瞧她,见她探出脑袋便笑着道:“方才我送汉廷去学堂时碰见谢里长,他说邮局有你的包裹,你赶紧去瞧瞧。”
这些时日张怀月一直焦急等着邮件的事钱喜妹也知晓,所以一得了消息,便立刻赶回来告诉她。
张怀月闻言喜出望外,连忙道了声谢,匆匆换了件衣裳就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