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今年颇得圣宠，接连办了好几件差事，虽有不足之处，却已足够令龙颜大悦。

陛下随手一挥将王府后的两座宅子也划到他名下，不日便要大兴土木扩建王府。

这种苦差事自然要落到那些来京城上番的兵卒身上，戚昀便在其中。

自那日听闻九皇子府上有位了不得的乔娘子，他心里便很有些不自在，卢成不过是个化名，来人真正的身份与达官显贵脱不开关系。

可惜不等他细细谋划，朝廷征兵的文书就到了。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正好是开始服役的年纪，前两年都在原籍，今年需到京城宿卫一年，然后回到本府，以耕田为生。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这一辈子恐怕都再难遇见乔溪。

九皇子府岂是他们这些下等兵卒能够踏足的地方，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后头拆新拨过来的那两套宅子。

这一拆就是两个月，从盛夏拆到深秋，虽然饮食上没有克扣，但整日做这些粗活，早就和当年先帝筹备府兵的初衷大相径庭。

入秋后连日阴雨，白日做工，晚上被褥单薄，短短数日便有七八人病倒，新建的进度因此拖延不前。

陆承野原本有意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改建，到时可以请陛下到府内赏花，趁机锉一锉兄长们的锐气，如今只怕不能了。

“一群废物！精锐府兵都孱弱成这个样子，只不过淋了几场雨就谎称病得起不来，他们难道比女子还娇贵嘛！”

冯郢心想，话也不能这么说，前年乔娘子只不过下马车时淋湿小半个肩头，殿下便担心得一日要过问两三次。

幸好不过三五天就痊愈，否则等到乔娘子病愈，只怕后院里那些娇花似的姑娘们都要被雨打风吹去了。

“这两年地方来的府兵一年比一年少，说不准也有操劳过度的缘故。”

陆承野瞥了他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外头有人进来传话，乔娘子来了。

别人还忍着凉意穿轻薄的夏衫，乔溪便换了一身老气的衣裙，明明和后院那些姑娘一般大，却打扮得老气横秋，活脱脱一个小老太太的模样。

陆承野知道她有心避嫌，心里不痛快，却并未明言禁止。

“殿下，我听说后府里病了许多人，请殿下开恩，准大夫开些汤药驱寒。”

“送过去的衣料首饰都被你扔了嘛。”

冯郢一声不吭地把椅子放在乔溪身后，她看了一眼，向冯郢点头示意，却没有坐。

“殿下兴建王府是喜事，何必惹晦气。”

“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开了库房选，难道本王的王府里连一件你看得上的东西都没有？”

两人各说各话，谁都不接对方的话茬，若不是冯郢早已习惯，只怕也要惊出一身冷汗。

沉默片刻，陆承野道，“你果真觉得这是喜事吗？”

乔溪心道不好，暗暗蹙眉垂头不语。

陆承野冷哼道“你要是真想替他们说话，就穿得喜庆点，别整天一副死了男人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倒胃口！”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连头发丝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冯郢垂手站在一边，心中叫苦不迭。

真是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