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惴惴难安,不喜这位鲍师爷的难缠,生怕他们查无名女尸案牵引出他与江老爷那不为人道的交易,所以当初鲍奇羽来询问福田院可有女童猝死时,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说了谎话,早知一个谎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饰,他该说实话的。
事后他也去问过胡婆子如何处置娄采蓝的尸体,胡婆子说自是依从了他之前的吩咐,正常死亡的一口薄棺抬去乱葬岗,像娄采蓝这种浑身伤痕横死的都一把火烧成了灰,毁尸灭迹再无可查。
这一边胡院长心中惴惴,仔细回想有无露出马脚,那边鲍奇羽突然合上死亡名册,开始东拉西扯跟胡院长叙家常,“胡院长,这福田院是哪一年建成的?”
“啊?哦。”胡院长回过神来,“宝元二年陛下说要建福田院,广蔽天下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隔年当时的知县王大人便将一所发生过凶案的宅子整理出来,成立了最早的福田院,后来收留之人越来越多,那处宅子渐渐不够用了。五前年接替王大人的郑大人亲自在城南划了一块地,盖了现在的福田院,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唔,两位大人都是宅心仁厚的父母官。”鲍奇羽夸赞道,然后又问:“福田院以何营生?”
胡院长面露惭色,“这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哪有什么营生手段,全靠陛下仁慈,朝廷按时拨款才能艰难为继。”
鲍奇羽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年纪轻,见识少,倒让胡院长见笑了。”
“不敢不敢。”不再围绕着无名女尸说事,让胡院长紧张的情绪渐渐松懈下来,他宽容笑道:“年轻人敏而好学这是好事,比我家那俗务不通的逆子可是强过千倍百倍。”
“胡院长,过奖了。”谦虚完,他顺着胡院长的话题,“令郎如今年岁几何?是在读书?还是做官?”
提起自己的儿子,胡院长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他故意轻描淡写道,可语气里的骄傲怎么都掩饰不住,“还小呢,才十六岁,还在读书,去年才解过州试,呵呵,那孩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可愁人了。”
眼见着胡院长眉眼都乐开了花,鲍奇羽恭维道:“才十六岁就通过解试,令郎前途不可限量。”
“哎,百无一用是书生。”胡院长笑容愈盛,忽见鲍奇羽站了起来,望着窗外天色道:“时候不早了…… ”
这一大转弯,让胡院长不知所措,接着就习惯性的想说“慢走不送”,结果却听鲍奇羽接着道:“怕是来不及赶回县衙,只能叨扰胡院长了。”
胡院长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半天才语气为难道:“福田院里粗茶淡饭,怕鲍师爷你吃不习惯,不如…… 不如老夫做东请你去聚仙楼吃顿便饭,也算欢迎你到咱们鸣沙县。”
刚还在哭穷,现在又说要请自己去鸣沙县最好的酒楼吃饭,鲍奇羽笑而不语,这位胡院长大的问题不好说,小问题可是不少。
见鲍奇羽坚持,胡院长只能无奈吩咐下人,“通知膳堂杀只鸡。”
“不用不用,只给我个馒头填饱肚子就好。”
鲍奇羽说的客气,胡院长也真不能拿个馒头就打发了他,最后鸡没杀,却还是让范大婶单独炒了一盘鸡蛋来就馒头。
吃着香喷喷的炒鸡蛋,鲍奇羽的眼神划过膳堂诸人,最后落到正在擦桌子的刑昭昭身上,“一会儿你跟我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