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自己与舅舅不过是鸡同鸭讲,可刑昭昭年轻气甚,于是又道:“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你是女子,也遇到这种事,你要如何?”
“要么嫁人,要么死,还能如何?”夏旺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居然将他一个七尺男儿比做女人,更令他生气的却是刑昭昭不懂他的苦心,“我做舅舅的,难道能眼睁睁看你去死?女子要讲三从四德,你看看你占哪条?你还真不如你娘听话,她…… ”
刑昭昭没有想到,夏旺居然有脸提她娘,她娘一生的不幸全拜夏旺的迂腐所赐,他现在却还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洋洋得意。
思及此处,她的冷静瞬间崩溃,“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你把她送给刑三儿那个酒鬼、赌棍、人渣,你看着她挨打却一言不发,但凡你能到刑三跟前说一句话,刑三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我娘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苦。”
啪——
夏旺抬手一巴掌甩在刑昭昭脸上,打得她脸猛的偏到一旁。
“子不言父姓,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罢他又高高举起了手,刑昭昭却转过脸抬高下巴望着他,“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嫁牛二那个人渣。”
“你…… 你…… 你…… ”夏旺迂腐守旧,却并不是会动手打人的男人,刚才那一巴掌,也只因被刑昭昭戳到痛处才恼羞成怒。
此时他掌心火辣辣的疼,胸中的怒气已消大半,这巴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昭昭,我是你的亲舅舅难不成还会害你吗?”他悻悻的放下手,重又改回语重心长的嘴脸。
刑昭昭揉揉被打的脸颊,眼中神色仍旧冰冷,“我娘这一辈子还不够惨吗?”
“你…… ”夏旺再次语塞,“出嫁从夫,你让我怎么管她?若她自己争气一点,拢住你爹的心,你爹又怎么会打她?”
刑昭昭突然觉得自己像在跟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在吵架,特别没意思。
“对对对,是我娘没用,你一点错也没有。”
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奚落,夏旺更觉得面上无光,他只想赶快结束争吵,于是拿出长辈的气度,“好了,回家吧,莫叫人看笑话。”
冯氏见甥舅两人吵架,夏旺还动了手,心中暗自欢喜,以为两人吵崩了,便更有理由不让刑昭昭进门,没想到她那个窝囊废夫君,却先退了一步。
“我看谁敢?”她忙上前将夏旺推回院中,自己堵在门前,“昭昭,你如今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心里的盘算也多了,既然你不听你舅舅的话,那我们也不能继续养着你。”
她这番话说得漂亮,却有看不过的邻居在暗处发声,“将小姑子骂得一文不值,用起人家的血汗钱来却从不手软,每月拿人家那么多钱,也不知哪里的脸说是帮人养着一对儿女。”
都是多年乡邻,谁家的情况还不是知根知底。同是种着几亩薄田,凭什么夏家能供个学生,还不是昧下了夏晴按月送来的银子。他们说是帮夏晴养孩子,可村里谁不知道刑家姐弟的日子有多凄凉,永远穿着夏家人不要的旧衣,做着与他们年纪不符的活计,还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冯氏哪是吃亏的性子,闻言跳着脚的开始骂街,“杀千刀的赵老婆子,你别以为天黑我就听不出来你是谁,你觉得这是好差事,你把这对拖油瓶接家里去呀,省得我月月倒贴还不落好。”
赵老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敢开口,也不怕冯氏,闻言忙道:“好呀好呀,至少我老婆子不会做那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没脸事。”
“你算哪根葱,把我们承毅交给你,我还怕你把他卖给人牙子呢。”冯氏可不想失了刑承毅这棵摇钱树,自然也不会跟赵婆子吵下去,她儿子明年可就要乡试了,到时候要花不少钱呢。
“哼,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真是不要脸。”赵老婆子顾及着边上还有小孩子,终究没讲太难听的话,但谁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都忍不住哄笑。
泼辣如冯氏也觉得脸发烧,她不再理会邻居,只想快快解决刑昭昭的事,于是语气强硬道:“只要我有口气在,你就休想再进我夏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