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渡口,在渡船上,她极力忍受着瘦仔公向她射来的嘲讽的、阴鸷的目光。
回到家中,已经过了晌午。老二国旺忠于职守,将鼎罐里的剩粥与弟弟妹妹分而食之,没有留下半点残渣,连鼎罐都洗干净了。
杨琼花咽了一口唾沫。
可是她一低头,发现还有一个老五正瞪着饥饿的眼睛在看着她,背上的老幺也在拳打脚踢,嗷嗷待哺。
她没办法,只得在小布袋里挖了一些薯粉,又做了一些薯粉疙瘩韮菜汤。
“旺儿,你大哥吃了饭又出去做事了?”
突然她想起了大儿子,于是询问二儿子。
老二老三老四,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老五吃薯粉疙瘩韮菜汤。显然那些剩粥不足以填饱他们的肚子。
大女儿国英回答了母亲的话:“娘,大哥他没有回来吃饭。”
“这小子,准是又被他明生叔喊去了。”杨琼花嘀咕了一句。
根子从荷叶镇回到家的时候,还只是下半晌的时候。
这是因为他最终还是听从了高瑞祥的话,下午没干活,吃了中午饭就往家赶。
这次他们没有挑担,就他驮了半袋米,所以他们走得很快。
回到家,他把米袋往堂屋一放,就喊:“娘,我回来了!”
杨琼花正在厨房煮猪食,听到大儿子喊,急着跑了出来。
“根子,你不是跟着你明生叔去量地了吗?怎么你没去?”杨琼花问儿子。
根子说:“娘,我去荷叶镇了。”
“你去荷叶镇了?你去荷叶镇干什么呐?”杨琼花诧异地问道。
“娘,我去荷叶镇扛活了。喏,这是我上午扛活挣的钱。”根子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钱来。
“谁让你去扛活?谁让你去扛话?”杨琼花听儿子说去扛活挣钱,脑袋当即就“嗡”了一下。她大声喊着,并且痛苦地坐到一把竹椅子上,双手按住脑袋。
根子吓坏了,以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他蹲下身子,跪在杨琼花面前,双手摇着母亲的两只胳膊,口里喊:
“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做错了什么吗?”
杨琼花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儿子,说:“小根子,你什么事不好做,偏要去卖苦力!你才多大呀!要是落下了残疾,一辈子就算交代了。”
根子这才明白过来母亲为什么会这个样!母亲的话与高叔的话真是如出一辙呀!
杨琼花见儿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说:“小根子呀,以后可不许这样。以后你做什么事都得跟娘说,娘答应了你去,你才能去。懂了吗?”
“娘,我懂了!”小根子回答。
小根子指着地上的米袋,说:“娘,这是高叔叔给我们打的米。他说,这些米我们先吃着,他心里有数。”
杨琼花更为吃惊:“你高叔,他难道也去扛活了?这么说是他邀得你去的了?”
小根子赶紧回答:“娘,我去荷叶镇并不是高叔邀去的。他还责备我,不让我扛,赶我回来呐!”
“你高叔难道扛得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