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祥带着小根子过了燕湾河,就朝荷叶镇走去。
在方圆百里之内,荷叶镇是个较大的镇子,跟雷公殿山里的七芹镇差不离。当然比起八井镇来要小很多。因为八井镇有座远近闻名的八井煤矿嘛!
而且,在区域划分上,七芹镇和八井镇是属于邻县的地界,荷叶镇才是本县的一个集镇。
其实呢,对于燕湾河边的船雁村,噢,不,应该是这一个地区的人们来说,不管走七芹镇还是荷叶镇都是差不多远,除了县属的不同之外,更主要的还在于路的本身。
七芹镇是在雷公殿大山里,而这个雷公殿又是一座绵延几百里的大山,属罗霄山脉的余脉。山上峰连着峰,岭连着岭,其道十分难走。
而荷叶镇就不同,荷叶镇属于平川地带。
从富城出发,往南走,一色的丘陵。可是一过枫树坳,霍,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一一个不算很大的小平川出现在眼帘。
一进入小平川,道路不仅平,且直,不会走冤枉路。
基于这一点,人们喜欢赶荷叶镇的集,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路上,小根子很活跃,一改平日里那种腼腆羞怯的模样。
他看到高瑞祥跛着一条腿,就问道:“高叔,你这腿是打仗伤着的吗?”
高瑞祥边走边用调侃的语气反问:“你说呢?小根子。”
小根子调皮地说:“我猜你不是。”
“为什么?”高瑞祥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凭什么说不是呢?”
“我听瘦仔公说,凡是打仗负的伤,都是荣誉军人,复员回家可进荣军院。”小根子说。
高瑞祥很惊讶,这小子小小年纪,想知道的事还不少哇!
高瑞祥这样回答小根子的话:“小根子呀,这个瘦仔公说得也对。不过,不是所有负了伤的人都进荣军院。我这点伤也不碍着好多,我还可以劳动,不必进荣军院。”
“噢,原来是这样!”小根子算是明白了。
“小根子,你喜欢打仗?”高瑞祥问。
“喜欢!”小根子说,“我们在西山上放牛,十几个伙伴就分成两队,一队攻,一队守。可好玩呢!”
高瑞祥说:“小根子,你那是玩耍。真正的打仗可不是为了好玩。打仗是会死人的,死很多很多的人呐!”
又说:“谁喜欢打仗?谁喜欢打仗就让谁打去。和平不好吗?你看我们现在,走在路上不必担心头上有飞机轰炸,也不会看到身边有人倒下。”
高瑞祥看到小根子天真无邪的样子,继续说:
“我以前在国民党的部队里,打的是日本鬼子。后来到了新四军,打的是国民党反动派。但不管是打日本鬼子还是打国民党反动派,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建立新中国。
“建立新中国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子孙后代不打仗,过好日子,为了天下穷苦人翻身做主人。
“小根子,你不知道吧,这是我在部队里指导员跟我们说的。他们懂得很多很多,也跟我们讲了很多很多。”
小根子边走边认真地听着,在他稚嫩的心田里,这些话就像一粒粒种籽那样,落进泥土里,生根、发芽,长出叶子。
边走路边说话不觉得累,三十来里路,前半晌就走到了。
恰好荷叶镇今日逢集,集上人很多。高瑞祥问一个上了点岁数的人:卖乔麦种子的在哪块?
那个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就回答:在河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