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祥站在杨琼花面前,杨琼花泪流满面。她一直摇着头,嘴里重复着“我们不合适!”的话。
把个立在一旁的余明生和丰秀兰气得是差不多要顿脚。
高瑞祥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走出了杨琼花的家。
余明生失望地看着走出屋去的高瑞祥,也是什么都没说走出屋去了。
余明生来到燕湾河边,望着湍急的流水自南向北流去,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也许琼花嫂子是对的。自己为了杨琼花能减轻些生活的压力,乱点鸳鸯谱。说到底,这里面多少有点自私的成份。
余林根虽然只是自己的叔伯兄弟,但他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无论如何自己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事实上,让高瑞祥与杨琼花结合,就是出于收拾烂摊子,从根本上解决杨琼花实际困难,帮助杨琼花渡过难关的考虑。
但是,余明生同时也知道,把六个孩子扔给高瑞祥是不公平的(事实上不止六个,余林根窘于生活的压力,还将两个女儿送给了别人)。高瑞祥与自己不同,他与余林根无亲无故,他没有这个责任,也没有这个义务这样做。
河风在微微吹着,他高度紧张的头脑渐渐清醒了。他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胸中的压抑减轻了许多。
高瑞祥回到了家,却陷入极度的沉思中。
那个余林根,自己似乎有点印象。他是一个烧炭工,好像除了夏天,春秋冬三个季节他都会去雷公殿深山里烧炭。
杨琼花模样儿是长得俊,但她确实比自己大十一岁。如果跟她结合,一定会让所有人笑掉大牙;就是高姓人,也会在一旁看笑话,甚至会戳着脊梁骨骂他。
社会的舆论,就会像滔滔的燕湾河水,足以淹死他。
还不止年龄的关系,刚才他在回家的路上,在出余家巷子的时候,碰到一个挑柴少年。那少年很像自己在七芹镇上被日本人抓时那样,对世事很天真,很懵懂。
当时旁边有人在指指点点,说这便是杨琼花的大儿子。
这些指指点点,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他高瑞祥听的?
六个孩子,最小的才半岁多一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这半残的身子骨,能挑起这样的重担么?!
如果自己不跟杨琼花结合,可能会有更适合她的人。那么,杨琼花的日子可能才真会好过些!
对,杨琼花说得对,他们确实不合适。
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
思想上的疙瘩解开了,也就再也不会去想它了。
可是不去想它却是不可能的。高瑞祥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杨琼花泪流满面的样子,以及那个挑柴少年天真懵懂的样子。
一晚上,他睡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净是这样的事,眼前晃动的净是这样的影像。
这一天,余明生让他去荷叶镇上买些乔麦种。合作社夏粮收了之后,要再种上一茬秋粮一一乔麦。
考虑到高瑞祥腿脚不太方便,余主席还安排了一个后生专门负责脚力。
吃过早饭,高瑞祥就早早来到燕湾河边等待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