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么小的年纪,眼下这个世道啊...”
刚赶过来的周黑往沟里望了望,随即叹息一声,如果里面都是成年人他还勉强能接受,但这群婴孩......
周黑转过身,饶是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汉子,此刻也不忍继续看下去。
“是吃人的世道。”
“是。”
周黑皱着眉看了眼余良,后者这才收回视线与其对视。
余良道:“此间百姓想必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或许。”
周黑深吸了一口气。
朝廷腐朽不堪,士族贪婪无度,宦官、外戚把持朝政,彼此争名夺利,土豪大族鱼肉百姓,为恶乡里,营养几身。
黎明百姓只能在生死间徘徊煎熬,他们避过了黄巾动乱,到头来却逃不过士族的盘剥。
眼下——
就是这样的世道。
但凡有一点活路,天下父母又有哪一个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在荒郊野外,最后变成野兽口中的吃食呢?
周黑在心里烦躁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犹豫小会后,高声喊道:“队里兄弟都过来,铲土将他们埋了!也算入土为安了。”
余良低声道:“周兄不必叹息,路遇不平自有人铲,让兄弟们留下些精力,待黑牛探明情况破堡之后,我们再慢慢与他们清算。”
他安慰着周黑,眼下众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想攻堡?”
突兀地,一道略有些吃惊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余良听见声音,没有转身,语气平静道:“张文远,我们这伙贼匪就是要攻堡,如此腌臜之事不敢没了你的名声,你......你自去吧,相识一场我不愿与你刀兵相见,望你好自为之。”
“余良,汝等为何非要行这劫匪之事?”
张辽在其身后大声喝问。
“张辽!”
余良猛地转过身爆喝,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的目光,他伸手拔出佩刀,周黑见状连忙招呼旁边的兵卒将张辽围在中央。
“兄弟们需要吃穿用度,你这几日的吃食,哪一口不是兄弟们拼命抢来的?此刻大放厥词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余良盯着他,怒喝:“你自诩官身,羞于贼匪为伍,可你将死之时又何曾记得,圣人曾言不饮盗泉之水?现在说这些话,当真可笑!”
“我......”
张辽就静静地站在场中,凝视着对方。
他想报恩,可惜这样的机会一直没有出现,尽管被对方驱赶数次,张辽还是一直跟着,反正自己也要回雁门郡,这伙贼人要去井陉,说起来也算是顺路。
因为从井陉穿过太行,过太原郡正好可以回到雁门。
而且他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顺路走去,万一这伙人打家劫舍时,自己也好出手阻止一二,不过多日相处下来,对方并没有做出让自己不忍之事。
杀了这贼厮,然后自杀以报救命之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已淡去很多,甚至张辽都有点不愿去想了。
一路行来,不知是由于自己的跟随,还是其他缘故,这伙贼人对百姓一直秋毫未犯,自己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匪性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