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有机会做这么大的事?
张永那边的意见刚提完,朱厚照就站了起来。
看着张永送上来的账簿,翻了几页,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造假数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
就好像自己的家,被几只蛀虫钻得到处都是孔隙,怎能不生气。
但朱厚照合起了账本将账本拿起来,走到了青铜灯面前就着烛火点燃,然后看着那本账簿在面前燃烧,张永吓了一跳。
这可是很难得才弄过来的,有了这本账册就可以随时威胁英国公张懋那些军官。
可朱厚照没这么做,而是烧掉。
在场的八个太监都跪伏在地上,不明白朱厚照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
朱厚照等账本烧得差不多之后,这才一扔:“朕登基之后,遇到了各种阻挠,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掌控十二团营,重振兵威,怎能在乎吃空饷、喝兵血这点小事。”
张永、魏彬二人哑口无言。
看到他们吃瘪,刘瑾在后面差点热出声音来。
朱厚照再次说道,“朕要当皇帝,不是当御史,眼里得容下沙子。在朕这里,大臣没有贤与不贤之说,一切皆是立场。
十二团营早已军纪败坏,没有英国公张懋、武定侯郭良等人,也会有其他人吃空饷、喝兵血。
朕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告知他们,朕虽掌握了汝等罪状,却愿放汝等一马。
但若今后再犯,便两罪并罚。
朕释放出如此善意,天下武将听说后,岂能不服。
朕只是舍掉了那几十万两银子而已,却能收获天下武将之心,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朱厚照说完这番话之后就连刘瑾都十分佩服,这可真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这份沉稳,这份不以个人喜好判别忠奸,才是人主的气魄,因为在君主面前,忠臣有时候会坏事,奸臣有时候也能办事。
是忠是奸,只要能为自己做事,就可以。
唯有普通人才会去分辨一个臣子是忠是奸,皇帝从来不管你,这些,只要能为我做事,那都是好大臣。
……
张太后怕热,慈宁宫这边早早地就在冰鉴和大殿柱子里面放入了冰块,用来抵御炎热,窗户、门都早早地打开。
可这两天天气格外闷热,连点风都没有,即便有冰块镇热,还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以至于所有人都在焦躁的氛围当中,格外的难受。
尤其出了汗,又没有干,沤着,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那还是次要。
主要是如同有虫子蠕动的感觉,令人实在难以忍受。
张太后又是个严厉之人,值勤的太监宫女,一动不能动地忍受,可真是难熬得很。
最近这两天张太后更是心烦意乱,因为大半个月来自己的两个弟弟都没有到慈宁宫来。
其实这些年看上去是二张兄弟在麻烦张太后,但是她岂不是在用二张兄弟的张狂,显示自己在皇帝身边的地位?
说到底他们姐弟三个人,那是互相利用。
二张兄弟在外面张狂的像豺狼野狗,却不受到任何惩罚。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张太后在皇帝身边的地位十分的重要,她只要吹吹枕边风,皇帝就会饶过,她的两个弟弟。
而相反,如果二张兄弟在外边犯了点什么事都会受到惩罚,就意味着张太后的权威在下降。
十几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在皇帝身边显得格外突出。
就像皇冠上那颗最明亮的明珠一般。
她需要所有人都用仰望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希望连皇帝都要将自己高高捧起。
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都必须这样。
但如今朱厚照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愿。
二张兄弟不可能这么久不来找自己。
尤其现在关乎到二张兄弟的利益攸关问题,毕竟两个弟弟如果离开了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而这也是张太后的一种虚荣心在作祟。
在她的眼里两个弟弟的确是废物,但有了自己这个姐姐废物也能高高在上。
但现在,张太后心烦意乱。
她大喊:”两位侯爷还没来吗?”
外边有太监赶紧回:“回……回禀娘娘没有。”
张太后愣了一下大喊,“你们立刻带本宫的懿旨出宫去,问一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可是太监刚出去不大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返回,接着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大喊:“娘娘,娘娘不好了!外面的护卫不允许奴婢出去,说这是陛下的命令,慈宁宫所有人不许出宫门半步!”
张太后气得脑门都青了。
难怪两个弟弟大半个月都没有来慈宁宫,原来是被挡在了外边。
而自己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早就被自己给拿捏住。
毕竟之前自己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将朱厚照从外边给召见过来。
而朱厚照也总显得恭恭敬敬,没有任何反抗。
如今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这个儿子早就已经将她给软禁在了慈宁宫。
外界有什么消息,根本就传不到慈宁宫来。
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这样对自己,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对待自己。
“去告诉外面的护卫,叫他们把朱厚照叫过来!”
她直呼朱厚照的名讳。
慈宁宫的太监传达了太后的意思之后,护卫们这才急匆匆到西苑去给朱厚照禀报。
虽然朱厚照这个时候依旧在游览太液池,可听到护卫们的汇报之后还是非常感兴趣。
他要去看一看,自己的母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要让自己的母后最后死心。
毕竟天下乃是朕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