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兵子啊!快进,快进!”罗秀英看着眼前站在自家门口的少年,先是一愣,很诧异,随即回过神,立马招呼其进院子。
陈家坳小山村,总共五十八户,村户之间相处的也比较和谐,而陈孝兵家却是特例,他家是村里的贫困户,而且还是单亲家庭,主家的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和其他村户来往也不主动。
陈孝兵的父亲陈长军生前是村里的猎人,狩猎经验丰富,枪法高明,当然胆子也大,以前公社吃大锅饭时期,为了给家人吃饱吃好,他经常带上三条猎犬,独自扛着枪进山狩猎。
常常收获也不错,黑熊,野猪,野兔野鸡,还有獐子和水鹿没少被他捕猎,有时量多他还会分给村里人一些,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有一次冬天下大雪,他执意要进山打猎,因追着一头麂子走的太深入大山,大雪天里遇到一头大黑熊,关键时刻,那把汉阳造老枪掉链子,结果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加上没有帮手,终究因体力不支被黑熊给一熊掌拍死,三条狗,也是两死一伤。
最后还是那条受伤的猎狗跑回家带路,才找到他那惨不忍睹冰冷的遗体。
那时候陈孝兵才九岁,他老娘王芳云也是个硬气的娘们,望着一双儿女幼小可怜的眼神,她咬着牙说就是讨饭也要把两孩子养大成人。
由于陈长军没有兄弟,父亲又早逝,只有一个外嫁的姐姐,所以家里除了年迈的母亲,所有担子压在王芳云一个女人身上。
但要拉扯大两个孩子何其艰难,有时候村里有的人家也会接济一下他家,大队劳动分工也会特殊关照,但在这个家家都难吃饱的年代,这点帮助也是杯水车薪。
于是,当时年小的陈孝兵也很早懂事,开始帮母亲分担一些家务活,如今十三岁的他,已经是种地干家务活好手。
陈孝兵也没移动脚步进院子,而是看着罗秀英,眼神闪了闪,鼓起勇气问道:“二伯母,我来就是想问问,听说你家刚打着了一头野猪,你看,我能不能用这把水芹菜和你家换一斤猪下水呢?”
水芹菜,是罗霄大山里最常见的一种高产的水生草本植物,不仅可以作药用,还可以食用,其以嫩茎和叶柄炒食,味道鲜美。
“你这孩子,跟伯母客气啥,什么换不换的,猪下水味儿大,还不好处理,伯母再给你几斤肉,至于水芹菜,你带回去自家吃吧!”罗秀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
她这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来自家的目的是这个,但想到王芳云妹子家也不容易,心中打算直接决定送些肉。
也不等陈孝兵反应过来,罗秀英直接来到院子木棚下,和陈长山讲了几句,又在野猪肉上指画了一下,让其切下。
家中女王的旨意,哪敢不从,陈长山也没多问,直接拿刀就切。
跟在后面进来的陈孝兵看着被切下这么一大块肉,顿时被惊呆了,他目测至少也有五六斤左右,感受到二伯二婶的好意,他双眼瞬间湿润,内心感动不已。
“兵子,这肉肥瘦相间,很标,带回去给你家人补补!”陈长山切完肉,一抬头便看到已经走近的陈孝兵,便笑着道。
“多谢二伯,多谢二伯母,多谢大哥,三哥......”
陈孝兵眼眶微红,激动地不住地朝木棚下众人挨个点头致谢。
“停,停......”
“兵子,再谢下去,你就把我们全家都谢了个遍了。”陈长山笑着摆了摆手,忙出口阻止。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罗秀英笑道,随后把用稻绳串好的肉和装好的猪下水提着递到陈孝兵手中。
陈孝兵顺手把怀里的水芹菜放在门板上,接过肉,便再次谢了一声,然后向众人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