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圈场地在眼前凌乱着,五颜六色的圈飞过来飞过去,又重新套到摊主的胳膊上,长出来的似的。张望和几个兄弟姐妹在摊前站着,嘴上说着等会将要收获囊中的目标,其实是一种观望,等其他人套中,也是等其他人套不中,大显身手总需要个理由。
“我来。”王以深说完后手上就多了二十个圈,是摊主从身上拔下来的,以为会有多疼痛以至于眉头皱着,或者流出泪来,沮丧着脸庞,然而并没有。
摊子上的礼品一层一层摆过去,都是孩子喜欢的,张望却没有什么兴趣,他此刻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
离围栏越远的地方,东西就越贵重,飞过去的圈也就越多。刚满月的小狗、浑身脏乱的小羊,鹅或者鸡鸭,有生命的动物,因为生着病而廉价,排在电动车和佛像的前面了,关乎本身的作用,一天比一天低贱,是尸体般的价钱。
张望只是站着,看着哥哥姐姐扔出他们手中的圈,去努力触碰后面的东西。圈被扔出场外了,没人管,他们继续套着,是打牌非要赢钱的心理,是最后输光的心情。
“那个不算吗?”王以深和摊主发生争执,非要赢下它不可的,为的是面子。
“碰着不算,”摊主一如既往的解释,是每个来求个公平的人都会听到的回答,“你得套下去。”摊主嘴上说着,手里又演示一遍,给很多人看,哪怕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王以深到底拿到一个小玩具,在几个人面前炫耀一番,是这个玩具最好玩的地方,包装一打开反而失去趣味了。“一点也不好玩,”他抱怨着,“还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些有意思。”
王以深的话勾起所有人的共鸣,路越走越累,就这样回头了。他们从来时的路挤回去,竟那般难走,身子碰着身子,擦过很多从童年长大的人,擦过很多长大后又在回忆童年的人,终于到家门口了。
张望抬头望着这座同样也是长大后的房子,一时有些陌生,陌生到亲切,是一种共鸣,却听不见其中的呜咽,只有声声的懊悔。
“俺爸又打牌了。”王以深说着,推开门,还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人,一年又一年来到这。
“刚刚谁烤橘子的?”王山开口问,眼睛没有离开牌面,“都烤糊了。”
“没事,”张望脸上堆着笑,“糊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