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蹄声减缓,玛丽安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佩珀哈罗的土地上。
她带着约翰从马背上跃下,两道身影飞快的奔跑向人群,只因他们都闻到了残留在风中的血腥。
她甚至还拔出了那柄始终被她藏在大腿绑带处的匕首。
可当她看到夹杂在人群中的某道身影时,玛丽安那原本急促的脚步便不由自主放缓,直到来到爱人的身边。
“没事了。”罗宾抬手捋顺她凌乱的发丝,语调温柔:“我都解决了。”
玛丽安脸上带着看似平静的笑,却用力握住他的手臂,那明媚双眸中藏满担忧。
但她却不敢在人群中展露出自己些许的软弱,哪怕如今爱人就在她的身侧。
这十年的经历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一个道理,柔弱只会成为被欺侮的对象,怜悯只是强者的施舍。
所以她只能压低了声音,稍稍询问着他:“你没受伤吧?”
“没有。”罗宾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她拿刀的手,不着痕迹的将匕首握进自己手中,轻声说道:“都是他们的血。”
这时她才有多余的目光将视线转向街道。
原本干净的街道上此刻满是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它们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每一具尸体都瞪大了眼睛。
而他们流出的鲜血如幕布,也如河流。
甚至那个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塔司坦亚爵士,如今却全然没有了半分傲然与睥睨,反而如一条老狗一样匍匐在罗宾的脚下。
果然就像自己所想的一样……,他们在他面前,从来就不是任何麻烦。
“他们……”可玛丽安的心里还是泛起担忧,只是担忧的话还未出口,塔司坦亚便看穿了她心中的顾虑。
他赶紧谄媚的开口,希望她不会向眼前这个杀神说出自己曾经对她的刁难:“洛克斯利夫人,您完全不需要担心。这群人只是一群可恨的流寇,能够死在洛克斯利爵士的剑下,是圣灵赐予他们的恩典。”
“可……,他们毕竟都是骑士。”玛丽安没有理会骑士的夸赞,她担心的只有罗宾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
毕竟按照律法,即便是如他这样的功勋伯爵也不能随便杀死一位骑士。
罗宾轻轻摩挲着爱人的手背,用言语抚平她心中的担忧:“虽然现在与我开始的设想偏差了一些。但,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内。”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罗宾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密语:“就算某一天这些尸体能够开口,那也必须遵循我的意志。”
罗宾并没有告诉爱人这句话背后蕴藏的含义。
对真正强大的贵族而言,规则从来都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纸。
就像当年金雀花王朝的开创者,那位源自于法国的阿基坦公爵一样。
“领主大人。”
这时一道怯懦的声音突然响起。
罗宾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正急切的望着一间石屋,眼里涌动着不安与担忧。
“怎么了,孩子。”
“我能先去看看我的母亲和妹妹吗?”约翰低着头走向这位传闻中的领主大人,紧张而又拘谨的开口。
但还没有等到回答,他的视线便再次重新落向那间石屋。
那双眼睛流出的神情,忧虑到像是受惊的兔子,此刻只想回到母亲的怀抱。
“当然可以。”罗宾微微点头。
“谢谢您,领主大人。”
约翰激动地对罗宾弯腰行礼,随后便径直朝家跑去。只是当他与塔司坦亚擦身而过时,那急切的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了愤恨。
但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孩子的目光。
“好了,塔司坦亚爵士,可悲的闹剧已经结束了,您现在该起来去做正事了。”
罗宾挽起玛丽安的胳膊,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背,准备同爱人离开。
“我还有一个问题,洛克斯利爵士。”塔司坦亚搓了搓手,讪笑着问道:“您真的想让我继续收税吗?”
“当然。”
罗宾拍了拍玛丽安的手背,示意她等着自己。
他走到骑士身前,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却落向地面:“在您的脚下,不都是税粮吗?”
“可……”
“母亲!”
塔司坦亚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声凄苦惨恸的哀嚎打断。
所有人都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哀嚎所吸引。下一刻一道瘦弱的身影从石屋中冲了出来,只是那猩红的目光中却再也见不到兔子的软弱。
他如刚刚奔向家中时那样,但这次却是朝着骑士骑士发起了冲锋,他的拳头与链甲碰撞,就那么一拳又一拳,他的牙齿与皮甲撕咬,就那么一口又一口,他的头颅与盔胄碰撞……,如癫狂的野兽……
直到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