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不敢去猜也不敢去,也不敢去赌,这究是哪个可能,而且这些最后也不重要了。
女帝的离开正如同她走的时候那么突然。
不过比起突兀的出现,离开的时候,女帝倒是记得顺口嘱咐了两句,大概就是诸如让夏竹还是就像以前一样,假装没有见过她,平平静静的当一个在皇宫内外处理事务的普通女吏,不管是什么都千万不要掺和,而且尽量龟缩在后宫的范围内,这样方可保平安什么的。
夏竹并不明白女帝说的这些话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既然是来自于一个帝王的嘱咐,那定然是有道理的。至少按照常理来判断,女帝留着她有用,而且是长期留着她才有用,所以根本不可能浪费那么多时间,转弯抹角说了一大通,就为了后头等她放松警惕算计害死她。
夏竹按照女帝离开的时候嘱咐那几句话做了。
然后仅仅一个月后,夏竹看着皇宫前的内乱和战火,悟了。夏竹没有和那些不管是出于什么本心赶往前朝所在方向的人们一起冲向火光冲天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破败偏僻,四面漏风的冷宫角落,默默的在一个小小的夹角里头,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地方是夏竹自听到了女帝的嘱咐之后,为了以防万一,重新考察然后精心挑选的安全屋。发生战乱的时候,人才是最危险的东西。有人会反其道而行想,这是在皇宫之中,聚在人群里头,只要跑得过自己的同伴就够了。毕竟人多眼杂,总能趁乱跑掉的,若是孤身一人在偏僻的地方,反而有可能成为明晃晃唯一的靶子。
可是,这样想的人焉知,周围那可能很容易就能跑脱的同伴,才是最有可能或因为真的和动乱有联系,或因为人性之恶,因为你跑得快反手给你捅一刀。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没有这种情况,你又怎么知道而且笃定,在这样子的混乱之中,你却偏偏是能够逃掉的那个幸运儿呢?
也许还会有人想,出现直奔皇宫的内乱了,如果我觉得每个人都危险,往偏僻的地方跑,那才可能恰恰好撞见叛军。这叛军敢攻打皇宫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说每一支叛军都如何踩点,那皇宫内的大体动向也得是知晓一二的,哪有两眼一抹黑横冲直撞的道理。有些叛军在偏僻的地方接头踩点或者干脆等着混功劳,那也是有可能的。
可正因为如此,夏竹才需要重新考察,然后精心挑选出新的安全屋啊。
但凡是人做过的,总是有痕迹的。
夏竹在太和年间的前期就已经战战兢兢的为了躲避那时候还是瑞贵人的女帝,悄悄的寻找荒凉的宫殿去处,粗糙的将皇宫之中偏僻的地方摸了个遍。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的不知情加上之后皇朝明晃晃的动荡和不稳当,还是促使了夏竹在之后的太和年间后期,瑞景年间,长安年间,都更加专心和努力的摸索着这些躲灾的好去处。
如此几十年过去,夏竹对这方面已经颇有心得。
首先,不管是乱军还是乱党,听令行事的钉子探子间谍杀手,还是偷偷听交易倒卖皇宫之物的太监侍卫,又或者偷偷摸摸偷情的野鸳鸯,虽然都是干见不得人的事儿的,但是干这些事都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刻意选了偏僻静僻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是怕被人撞破。可在这同时,做那些事所需要的物质基础,也是得有的。
别的不说,总不能真的选一块摇摇欲坠的废墟危房吧?
你想想,一小队乱军在一栋千疮百孔的房子里头集结,大家伙儿打算整装好了来个奇袭。虽然士兵们都小心翼翼收敛了自己的手脚,但是透过八花九裂的房屋孔洞照射下来的阳光,依旧还是顺遂无视了建材的阻碍,落到了冰冷的铠甲上。耀眼的反光跟随着士兵们的举手投足移动,每一片甲片上跳跃的不同反光,互相之间开始胡乱反射。
就这样,反光误打误撞在士兵们的动作接力下,又通过房屋的七穿八洞的屋顶和墙壁投射了出去,冷鳞鳞的光幽幽的,隔的老远看都感觉哪不大对。最后有个发现不对的巡逻侍卫探头一瞅,好家伙,我说咋回事儿大白天的破房子发光,感情这集结了一队乱军,立刻上报。于是,这一只乱军就这样因为没选对地方,还没开打就无疾而终了。
然后画面再转,乱党正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头开会,大家集结在一起,那叫个心涌澎湃众志成城。为首的人正说的激动的时候,守卫的大家伙的士兵甲因为心中赞同,手不由的一动,手上的长矛尾端不慎扫过墙壁。在士兵甲以为至多蹭掉几块墙皮的时候,一大块墙壁都塌了,房子身上又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还不等其他同伴发现发生了什么将谴责的目光投过去,突然之间轰隆隆,从轰然倒地的那一面墙开始,如同推翻了第一块木板的多米诺骨牌,整个房子都塌了,这么大动静吸引来了外界的目光聚集于此,乱党们自身也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底下,不说当场被压死了几个,反正也没跑掉几个。因为地利不在,没选好位置,整个乱党一起团灭玩玩。
那种杀手停一下房梁就会整个房子倒塌的危房,才能有真正的偏僻和荒凉。当年德妃就是靠这一点,不少杀手直接被房子解决,弄的后来杀手只能蹲树上,冷不防树也掉叶子,目标明显到周围的侍卫能够一眼发现。就算房子不是老是一不小心就倒了,那也不是什么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