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仰面躺在地上，感受着从自己颈动脉泵出的温热血液。

听着女人们发出的尖叫与哭喊，她觉得自己要不要也适时地喊上两声，但是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父一刀划破那个失去父亲的小女孩的喉咙，掐断了哭喊。

神父像抓小鸡一样，把幸存者团队里的女性一个一个带到法阵前，然后再用割喉夺走她们的生命。

神父看不见那个承受血祭的法阵上，正在发出呜咽声的巨大恶魔，他只能从那只怪物在法阵中显出的眼状图案判断出有有一个祭品有问题。但他不知道是谁，

狂怒的被阉割者决定采取极端的方式，把祭品通通杀死。李依知道，这也的确是一种补救的措施。

但这也说明李依的计划全部破产了。她只能看着人杀人，只能等待着死亡的驾临。

于是她在无奈和凄怆里，在心中以恶魔语唱起了悼词，并在悼词结束后在心中默念着：

“无能的主啊，以此处全部的灵魂起誓，就让…………”

把时针向前倒转一些，就在今早，神父还和蔼地和每一个预备着参加仪式的女人打着招呼。

他准备了一份简单的、注了音的祈祷词分发给她们。虽然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但是这份祈祷词的内容明显是用手写成的，只是小小地“借用”了一下这座办公楼里的印刷设备。

李依看着自己拿到的那张字迹潦草，颇似信笔涂鸦的祈祷词，心里觉得特别好笑。不过嘴角却翘不起来，因为饿了许久的她正努力往腮帮子里填食呢。

灌了一大口水，把食物送进食道，李依又仔细看了看那满是涂改的祈祷词。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原来这份祷词除了少数几句以外，基本都是错误。如果不是最后几句代表祭品自愿参与的词还算大体准确，恐怕对恶魔来说就相当于另外一门外语了。

越是古老的法术体系，对音节的准确度就越高。这不仅是因为这些法术的力量来源自对恶魔的祈求，更重要的是通过语言对能量起到的引导作用。错误的引导不但无法实现法术的效果，有时甚至还会造成糟糕的结果。

在第一帝国那种古老的年代里，恶魔语的诞生本身就是利用语言进行施法的一种探索。在更丰富的恶魔语中，甚至有许多是凡人无法发出的音节。反倒是接受过改造的黑暗种族，能够以特殊的技巧念出。

神父交过来的这份祷词当然没有那种凡人无法念出的音节，但被注明的部分有许多都是无用的，完全无法起到施法作用。

不过据李依自己的看法，这也不至于引起大爆炸之类的情况。按照李依自己脑海中的知识，这些错误的语句对恶魔来说可能更接近于嗡嗡乱叫，比较重要的部分只是最后的那几句宣告自己自愿献祭的部分。

对许多献祭来说，这一句其实相当重要，因为恶魔可以通过对祭品灵魂的感知确定情绪是否准确。品尝那些自愿献出的灵魂恶魔愿意支付更多的力量实现仪式主持人的心愿。

李依自然也明白，神父绕这么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参与仪式的处女们在被洗脑后”自愿“献出灵魂，从而增强仪式的效果。

等到她进入那间布置好的房间，看到神父还在忙前忙后的勾画着法阵时更觉得这家伙水平不够。

神父浪费了许多鲜血，画了一个异常繁复的法阵。其中有许多部分是纯粹多余的。

因为在场对法术最为敏感的李依已经看见了一个可怖的恶魔浮现在法阵之上。

那恶魔的形象，大体上是由黑色和血色的线条组成的漂浮在空中的眼睛群。黑色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单面菱形，共有六面的密封的柱体。在这个立体结构的每一个面上，血色的纹路形成了一颗狰狞的眼珠，在无规律地旋转着。整个恶魔的体积大约相当于两颗篮球，恶魔靠近地面的部分还有数根类似的血管和神经的触手。

“果然还是你啊，窥视之眼。”李依可没有得见旧人的欣喜，她只是默默地捂住了即将叫出声来的小女孩的嘴。

这个女孩正是之前父亲被“警员”们打死的那个。年龄较小的孩子或者是李依这样魔法天赋较高的成年人才可以直接看到目前还没有显形的恶魔。在其他人甚至是画出法阵的神父本人看来，那里只是一片无物的空间。

“李依姐，你也来参加啊？”那个之前听李依讲过故事的女高中生也来了。她的眼圈泛红，一副不是很敢进来的样子。

“啊……嗯……”李依答应了一声，她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没跑。

不过当李依看到这小姑娘背后还跟着一个持枪的大汉，也就明白了对方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

这时候神父也终于画完了法阵。他十分热切地招待着到场的女人们。让大家围着那个用鲜血画成的法阵坐下，掏出自己的祈祷词念起来。

那个小女孩还不识字，只能由神父带着念。小女孩一脸害怕，几乎要哭出来。

但是神父直接从袍子里掏出了一把糖果，又说了些哄孩子的话，那小女孩总算没哭出声来，发着抖嚼糖果。

神父无奈，只能自己带头念。但他念的也不是很纯熟。只听咿咿呀呀的一阵嘈杂，那个血阵的血液竟无声自流，在阵的边缘流出了九个眼睛形状的图案。

“不可能，怎么会只有九只眼呢？”神父初见这些图案时还是带笑的，但是一看数量不能对应上，当即大叫出声。

李依心里哂笑，念完祷词之后边在心里开始用恶魔语许愿：

“无能的主啊，以此处残缺者的灵魂起誓，就让李维归来。”

此时恶魔的身体已经扩大到了一辆卡车的大小，高高地悬在法阵和祭品们的头顶。祂六只眼睛居然在李依念完祷词之后展开了，朝向李依这一面。每一颗眼珠都盯着这个相对而已渺小的人类。

“残缺者……实现……魂灵……无法……献出……已经……”

一个接一个恶魔语单词直接浮现于李依脑海之中，她知道被法阵招来的恶魔的意思大概是这神父早已献出他的灵魂。

“难怪这家伙能无献祭施法啊……该死……”李依没想到恶魔居然接受预付，她施展过的法术全是到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