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种灾难片和恐怖片极尽所能地渲染世界末日的可怕和悲哀，但世界毁灭在许多层面上都只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不论是陨石撞击、洪水来袭还是生化危机，甚至包括核冬天在内的预想的灾难，也并不能像焚化炉那样火葬地球。即便真的发生了类似太阳变成巨行星的自然灾害，报销的也不过是某颗含水量高的行星。说到底，只要眼中的世界够大，世界末日只能是一种相对的表述——被毁灭的不是浩瀚的苍穹，只是我们习惯并赖以生存的那个精神家园。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人在爆发了丧尸潮之后精神崩溃，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原有的生活付之东流的。李依原本觉得自己不会像购物超市里那帮家伙一样丑态百出的，直到她刚才开那一枪为止。

她看到眼前的衣冠不整的李维突然变身成一头两足直立的巨狼然后恶狠狠地朝她扑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但实际上李维只是用自己正常的步调走了过去，站在她旁边，观察了一下李依有没有受伤，然后又看了看那被爆头的丧尸。

当然，李依并没有拿枪对着李维，她保持着那种“嘿嘿你快夸我吧”的笑容，默默地凝视着那头巨狼站在自己身侧。那头犬科动物再大只也是穿着李维的衣服。

她永远不会拿枪对着李维的。永远。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永远。”

李维一边神色冷漠地安抚着旁边受惊的凯瑟琳，一边递了把菜刀给李依。这是丧尸潮爆发后的第一个小时，李维刚用消防斧砍到了一头女丧尸，救下了妹妹和女朋友。

这种突发的灾害似乎唤醒了李维的另一种人格。平日里他温和待人，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完全没有暴力倾向。但此刻他神态冷漠，手持利器，就连对女友的安慰听上去都显得生硬。

也许不是唤醒吧，只是摘掉了无谓的面具。李依是这么觉得的。

稍作安抚后，凯瑟琳终于缓了过来。李维又以安抚凯瑟琳的方式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商场里大部分人都变成了丧尸或者说类似的东西，打报警电话另一头则压根没人接听。稍有安慰的是网络上已经传开了这座城市的遭遇，简单来说就是发生了范围仅限这座城市的丧尸危机。

其实凯瑟琳其实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维的话上，条件允许的话不如把凯瑟琳丢在这里好了。李依这样想着，还顺便用自己的方式总结了一下：第一，现在到处都是厕所里那玩意。第二，停电了但是没断网。第三，以后李维很有可能不用再交房租了。

李依倒是没有对自己刚才拽上凯瑟琳救人一命感到后悔。李依并不太想被当成好人，也并不打算当好人，她只是头脑一热，顺手就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李依并没有意识到有时候正是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决定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甩了甩头，李依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袋。三人继续摸着黑在商城里前进。李维的建议是先从火锅店这个楼层回到一楼，然后出去找到可行的交通工具，再考虑是寻找安全地区等待救援还是直接逃离城市。

三人摸着黑前进，一路上听到了不少悲吟声。有些和李依在公厕里听到的类似，像是又有新丧尸变异了。有些则是人被袭击后发出的，吓得凯瑟琳脸色更苍白了。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再遭到直接的袭击。

血腥味、哀嚎声和暴雨带来的黑暗组成了一场丧尸们的狂欢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