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让我看看你的伤。”
贺同光转头,是程曦和宁潇然。孟海吉和薛临起身准备告退,却被程曦叫住:“你们两位也留下吧,我也看看你们的伤。”
被元婴级别的医修亲手治疗,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孟海吉和薛临赶紧行礼谢恩。
程曦检查完贺同光的眼睛和他之前使用的治疗伤药,取出玉简用魔气在玉石上篆刻处方。
“师伯,您之后是留在宗门还是?”
“我已入魔,再留在宗门并不合适。这些年我在千云谷过得很好,现任谷主上位后励精图治,千云谷和从前外界印象里的魔门有了很大差别,你若得空,不妨来千云谷一叙。”
“好!”
一旁的孟海吉想起自己作为长清宗刑罚堂代理堂主的职责,装着胆子询问宁潇然:“敢问宁道君,之后作何打算?”
宁潇然望了一眼孟海吉,对方虽然有些紧张,却不卑不亢,他对这样的年轻人很是喜欢,也愿意答上几句:“妖王的头衔是他们封的,我并未承认过也丝毫没有兴趣。至于我的去处,我嘛,夫唱夫随,阿曦去哪我就去哪。”
看诊的程曦一下子红了耳朵。
贺同光一脸钦佩地看向宁潇然,心中遗憾,不知自己何时能有这样的勇气。
千云谷,百草园。
“子默哥哥,你以前对我说‘仗打完你就能见到爹娘’,刚刚李叔叔说打完仗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我爹娘呀?”宋怀瑾晃着敖潞的衣角。
程子默脸色一滞,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一旁的敖潞抱起宋怀瑾:“怀瑾,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长不大吗?因为你受了伤,千云谷里虽然安全,但却没有死气助你愈合。你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你爹娘,他们会难过的。你想让他们难过吗?如果不想让他们难过,那你就得先去不死城,那里有充足的死气让你恢复。等你伤好了,再去看望你爹娘,他们也会更高兴,对不对?”
四五岁的孩童还无法理解这么一长串话语,但对敖潞的信任感让宋怀瑾乖乖点头,随后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到院子里去祸害花花草草。
“你之后要回九山宗吗?”程子默的声音听着硬邦邦的。
“嗯?”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问题后,敖潞略作沉思,“可能会回去吧,毕竟我是妖族。”
“回去干吗啊?九山宗有和我师父一样医术精湛的修士指导你吗?妖族又怎么了,我们百草园有因为你是妖族亏待你吗?”
敖潞看着情绪激动的程子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既然想让我留下来,你就直说啊。你每次这样讲话会让别人生气的。”
被噎住的程子默脸色迅速变为酱红色,看着像是熟透了。
一个月后。
“堂主,您还有公文没批完呢!”
“堂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公文堆里挣扎出来的孟海吉闪身躲过了身后道童们的追击,随后瞬移至青松院。
青松院里,贺同光和薛临正在对月互酌,他俩人安逸悠闲的样子深深刺激了案牍劳形的孟海吉:“为什么当时不是你们做堂主?!”
贺同光握着酒杯摇头,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眼睛不行,做不了堂主。”
薛临闷下一口酒:“我脑子不行,连你都觉得我傻,我也做不了堂主。”
无话可说的孟海吉一个人霸占了酒坛。
三位好友边喝边聊。
“妖族那边是什么情况?”薛临问道。
“敖梦安带着活着的妖族将士回到了大荒,崔洲道君在北大泽上设下的法术已被除去,以后大荒与五境畅通无阻。九山宗那边,也推举了新的宗主。”孟海吉回复,随后他看向身旁的贺同光,“你和郁旷怎么回事啊?打算当牛郎织女,一年见一面?”
“我如今在宗门里养伤,而他需要帮助宋道君处理洗月宗鬼修阁的事。徐道君走后,宋道君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如今大仇得报战事平息,宋道君的旧疾全部爆发,至今还在昏迷。”
“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贺同光沉默不语,他自幼离家,少年时与师父四海漂泊,即便后来定居于太清山,宗门也从未给他一种家的感觉,他似乎从未有过归属感。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贺同光突然想起了诓自己喝酒的郁旷,下意识笑出了声。
“啧啧啧”。
孟海吉看着贺同光这副眉目含情的模样,酸掉一身鸡皮疙瘩。
“我有了想要去的地方。”贺同光抬头,目光坚定而明亮。
东境,陵昌城。
早春的阳光看着虽然明亮,却仍透着冷意,扑面而来的春风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
在师公康复后,辞别洗月宗的郁旷握着手中的玉符,按照贺同光的提示走到了一座熟悉的宅院前。他抬头看着上方“郁府”的牌匾,面前的木门已被人刷上了新漆,同院里重新抽出绿枝的柳树一样焕然一新。
柳树下看书的青衣人抬眼看见了他,粲然一笑。
郁旷走到跟前,抱住了对方。
迎面而来的春风带着和煦的暖意。
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