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金碧辉煌的曹府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修士由引气期和筑基期修士构成,并未有金丹期修士参与其中。看来金丹期修士觉得给一位在曹家没有实权的小少爷做“陪读”有些掉价。
负责登记的黑衣修士毫无感情地重复提问:“姓名?”
“在下况余,是一介散修。”伪装后的郁旷答道。
黑衣修士无意间抬头一瞥,在看清况余的模样后,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与坐在自己身旁负责发放令牌的修士对望一眼,对方轻轻点头。
负责登记的黑衣修士笑着说道:“况道友请稍后片刻。”
郁旷虽然对自己的伪装法术非常自信,但此刻曹府修士的反常反应还是让他隐隐有些担忧。面上一派从容之色的郁旷微笑行礼:“是。”他按照黑衣修士指引,站到了一旁,引起无数排队者的围观,郁旷视若无睹。
片刻后,一位曹府的管事带走了郁旷。
管事领路的方向明显与在排在他之前的人被带走的方向不同。
郁旷记下路线,他被带至一处院落里的厢房。他打量四周,屋内陈设无一不精致,他手边的一只青色花瓶都是由上等灵玉雕成。屋内的每一件摆设都在说明,不死城首富到底有多富。
然而并不是把所有珍贵的东西凑在一起便能产生最好的效果,打量完屋子的郁旷垂眸掩去自己的无语,这土财主般的摆设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这屋子的主人,品味堪忧啊。
管事命下人送上茶点,一脸倨傲:“况先生在此稍后片刻,你随后可以得到二公子的接见。”
郁旷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在他人眼中应当是一位妄图攀龙附凤的无耻之徒,便装出一副欣喜且害羞的模样:“好,有劳管事。”
管事见况余这副模样,心里嗤笑一声,行礼后离开。
大约两刻钟后,有人推门而入随后重重摔上门,关门的巨大声响让郁旷下意识皱眉。
一股浓郁的脂粉气夹杂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洁癖发作的郁旷觉得自己的鼻子怕是要毁了。
在花楼里宿醉后的曹承泊因为管家的突然打扰,心里憋着火气,嘴里骂骂咧咧。当他抬头看清况余的样貌后,先是愣在原地,随后泪眼汪汪扑向白衣修士:“子禾哥哥?”
熏人的酒气让洁癖胃里翻江倒海,郁旷恨不得把昨日喝过的水都吐出来,但考虑到尚在危险中的师妹,他压抑住自己动手打人的冲动,闪避到一旁开口说道:“在下名叫况余,二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看着眼前高大修士面无表情的脸,曹承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
小少爷曹承泊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修士是府里为自己寻来的新“伴读”,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供自己消遣的玩物,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整理好仪容后扬起下巴:“你来曹府想求什么?功法?丹药?法器?”
见况余未曾说话,曹承泊也不在意,小少爷按着自己因宿醉而发痛的脑袋,不甚在意地说道:“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昨夜看见选拔标准,郁旷便隐约觉得不对劲。如今看曹承泊这般做派,意识到陪读是假男宠是真。
男风在仙门不算罕见,郁旷对此并不反感,但他反感这曹承泊的为人品性和令人窒息的审美。
想到自己的师妹此刻尚处于险境,郁旷反复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强忍着恶心说道:“我想求一部玄阶的剑谱。”
玄阶的剑谱对于无门无派的散修来说算是宝贝,但对于高高在上的首富之子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曹承泊心里忍不住鄙夷,虽然这况余的模样有几分像子禾哥哥,但是子禾哥哥是九天上不染尘垢的皓月,哪是况余这样为了一本区区玄阶剑谱就出卖身体的人可以比拟的。曹承泊转头便嘱咐小厮:“去藏书阁领取一部玄阶剑谱,再告诉管事,把况余记在陪读的名册里。”
被熏得头晕脑胀的郁旷忍不住腹诽,就你这小身板还有一册的陪读,真不怕闪了腰。
管事点头称是,随后问道:“二公子是否还要从剩余的修士里再选几位陪读?”
“要,再选两三个吧。”曹承泊不甚在意地点头,随后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痴痴地望着白衣修士,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里,“你若穿红色的衣衫会更好看些。”
郁旷猜测伪装后的自己应当与那位“子禾哥哥”有几分相似,所以会被管事直接送到曹承泊跟前,所以会被这位小少爷青眼有加。但他懒得搭理这位深情款款的小少爷,闭嘴装起了哑巴。
见况余冷若冰霜,小少爷反而来了兴致,于是殷勤献得更起劲,端茶倒水喂茶点,一样不落。
郁旷在心里咬牙切齿,宋怀瑾,你就算结草衔环也弥补不了你哥我这会儿受到的伤害,你以后再敢气我,你就是没有心!
小厮送来剑谱后,郁旷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心翼翼收下。
见况余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曹承泊又不满意了,挥手让所有下人退出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后,曹承泊兴奋地打开一个木匣,珍重地望着里面各式道具,看向郁旷:“你以前玩过这些没有,平日里喜欢什么花样?”
郁旷脑子里那根名为“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弦当场崩断,他粗暴地用法术捆住曹承泊,冰冷的黑色长剑的剑尖指着曹承泊的脖颈,声音几乎可以抖出冰碴子:“这种花样曹二公子喜欢吗?”
曹承泊平日里会和陪读或者清倌玩些你抓我逃的小花样,但那时的玩乐是种心照不宣的情调。此刻架在脖子上的“花样”却可能会让他丢了小命,他被突发的变故吓出一身冷汗,正要开口呼唤屋外的护卫。
“二公子不用白费功夫,我用了屏音术,外面不会察觉到房内的任何动静。”
曹承泊一头冷汗,打着寒战说道:“你想要什么?我爹我哥都会给你,只要你不伤害我,一切都好说。”
郁旷加重长剑上剑意的压迫感:“昨夜你们抓来的女童在哪?”
“女童?”曹承泊一脸惊疑,抖得更加厉害,“你在说什么?我只玩男人,我从来都没玩过女人啊。我从来都不碰小孩子,我他娘的又不是畜生,怎么会碰小孩子?我真不知道什么女童啊!”
随着剑意的加重,曹承泊的脖颈流出鲜血,他的喊叫声更加刺耳尖锐,但却始终坚称自己从未见过任何女童。
见曹承泊的神态并非作伪,郁旷猜测此事确实与他无关,便用法术击晕了他,随后悄然离开曹承泊的院落。
查探完整座曹府后,郁旷陷入困惑之中,曹府里竟完全没有宋怀瑾的身影。他再次祭出踏雪寻踪,念动咒语后,玉针一动不动地躺在白玉瓷盘上。
郁旷的心里咯噔一声。踏雪寻踪没有反应,存在两种可能,一是宋怀瑾身上的踏雪寻踪印记被人抹除了;二是宋怀瑾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