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飞逝,梁萤即将迎来象征成人的十五岁。
如今是早春时节,树枝上的新芽探出了头,迎面而来的春风却还夹杂几分凉意。
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咳嗽,梁萤便带着丫头小环一同来寺庙为母亲祈福。
从寺庙出来,身边的小环凑到梁萤耳边悄声打趣:“小姐今年就要及笄了,要不要去求支月老签?”
梁萤暼了她一眼,小环痴痴笑开。小环自小跟在梁萤身边,胆子被惯出来了,连自家小姐的玩笑都敢开。
寺庙门外有许多商贩,卖平安福的,卖香蜡纸裱的,卖各色小吃的,人声鼎沸。但有一处摊位却与其他人流涌动的摊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凄凄惨惨。
摊主是一位年轻的葛衣书生,他坐在桌后,桌前立着木牌,上面写着“解签、取名、写信”。
“阿婆,你的信写好了。”葛衣书生将写好的书信折叠整齐封好后递给桌前的老婆婆。
梁萤惊喜地发现,那书生的脸与记忆里递给自己那盏兔子灯的男孩重叠。她走向书生的摊位:“多谢郎君在四年前的灯会上出手相救,不知郎君可还记得我?”
书生抬头看清她的模样,一脸惊喜与羞涩:“姑娘安好,小生记得。”
梁萤看书生这会儿也不忙,走到摊位后面同书生交谈起来。书生叫秦仲礼,趁着庙会摆摊补贴家用,她看到书生衣服上的补丁心下了然。
梁萤想起少时秦仲礼做的灯因为外形新奇有趣而吸引顾客无数,便好奇地问道:“如今你怎么不卖灯?解签写信之类的生意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秦仲礼解释道:“你误会了,四年前我所贩卖的花灯是帮邻居家的,他想要带自己的孩子游玩一日,又放不下生意,我便帮他们卖了一天的灯。我并无一技之长,只能凭着解签取名赚些钱财。”
经过一番交谈,梁萤得知秦仲礼住在城西的一条巷子里,父母先后病逝,他便一边做些零工维持生计一边苦读。好在夫子仁善免了他的束脩,夫子还会让师娘做些吃食赠给他。
回到梁府后的梁萤回想起今日的意外重逢,满心欢喜。
得知秦仲礼的住所后,梁萤开始给对方写信。信送出去了已有半月,回信却是一直都没有看到。梁萤忍不住又寄了第二封,让送信的小环问一句“郎君为何不回信?”这次小环带回了回信,内容却是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敢毁小姐清誉,小姐莫要再寄信了。
梁萤有些生气,她年轻貌美家境殷实,平日里那些来梁家拜访的青年男子待她十分殷切,秦仲礼这般推辞,实在让她恼火。再说了,本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苛,哪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要守?
哼,迂腐臭书生。
梁萤是执着之人,怎会被秦仲礼三言两语吓退。这一次,大小姐换了方法,决定投其所好。
梁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梁老爷也是好学之人,家中藏书颇丰。
梁老爷近来有些纳闷,自己的女儿梁萤竟然爱上了圣贤书,没日没夜往书房跑,还会带走一些古书回她自个儿屋里看。梁老爷纳闷询问缘由,娇俏的爱女却扮着鬼脸:“只许你读书,我便不能读书吗?”
被爱女逗笑的梁老爷便不再追问。
梁萤本打算直接将这些藏书送给秦仲礼,但却被小环拦住。
“小姐,这些古书可是老爷的心头宝,你若直接送人,被老爷发现可就惨了。”
她觉得小环说得有理,最终决定自己亲自抄书。梁萤暗自决定将自己亲手抄好的书册送给秦仲礼,这样的礼物情深义重却并不贵重,也不怕那迂腐书生不肯收。
待梁萤抄完两册书后已是暮春,她有些惆怅,也不知这书生什么时候开窍。
古书对于读书人的诱惑果然非凡,秦仲礼忍不住收下了书,送礼的小环说道:“秦郎君不知道,我家小姐为了抄这两本书,可受了好些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秦仲礼乖乖上钩:“那梁小姐身子可还好?”
小环笑吟吟地说道:“小姐一直等你的回信呢,若是能看到信,身子自然大好。”
秦仲礼羞红了脸,请小环稍候,进屋写好回信请小环带回。
小环捏捏信纸,从信封的厚度看,绝不止一页,小姐这下该开心了吧。
自此以后,梁萤与秦仲礼的书信往来变得愈发频繁。只是辛苦了小环姑娘,得任劳任怨当二人的鹊桥。
七月初六,梁萤去寺庙祭拜为由带着小环溜了出来。
小环有些不明白:“小姐,明日是乞巧节,怎么今日出来了?”
梁萤苦笑着摇头:“我若明日出门,爹娘必然起疑,若是他们发现我和秦大哥的事情,只怕……”想起她和秦仲礼的未来,梁萤难掩悲伤之色。
小环心疼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萤吩咐小环找个地方休息,不必跟着自己。
到了秦家,梁萤发现大门洞开。
走进院子之后,只见秦仲礼坐在一堆花灯里,手里捉着笔在花灯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