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父皇时常会过来?看望他。
但有一日?,父皇明明在?,母妃却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问母妃去哪里了。
父皇只是牵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眼?神十分复杂。
那之后?,他的身体很?快就好了一些。
宫人们都说他受了太多委屈,太可怜。
他问每日?的汤药为什么不必喝了。
宫人们只是流泪,看着他说,那些有毒的汤药,再也不必喝了,因为会逼迫他喝汤药的人已经走了。
他们说母妃被关了起来?。
他完全病好后?,父皇同意他去看了一次母妃。
母妃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开?心,她抚摸着他的头。
母妃瘦了许多。
看起来?十分可怜。
“衣衣,你是不是长高了?”
“对,是长高了些,看起来?可真好……”母妃自问自答,看着他,眼?神一点点灰败下来?。
“你也不中用了。”
这?是母妃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多许多的人,说他的相貌与母妃相像。
父皇大抵是因为这?点,极少会看他,每当看到他的脸,便会发怔发愣,眼?中隐隐有厌恶忌惮。
他常照镜子。
却没觉得他与母妃哪里相像,不如说,他觉得每个人都生的很?像。
他询问其他人,照顾他的宫人说,是因为他从以前开?始,就被关在?殿内,没怎么见过他人的缘故,才会觉得大家都生的差不多。
“殿下是所有皇子皇女?之中,”宫人替他拿着铜镜,“生的最美的,便是风头最盛的阴文,其实也并不比您的美丽。”
是吗?
“是啊,”宫人话音有些微复杂,“毕竟,您可是窈姬的孩子。”
——很?像吗?
他半分也没觉得。
但如今。
他知道大家为何?那么说了。
少年?苍白如冷玉的指尖,一寸,一寸,贴上她的心口。
她在?入睡,清浅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畔。
“母妃,”他的声音轻轻的,眼?眸一点点弯起,“我与您,是很?像。”
若能留住她。
他轻咬她的指尖。
想要刺破她的皮肤,吃她的血与肉。
想要紧紧地,合二为一。
若能将她,永永远远的留在?身侧。
那不论是刺破其他,会偷看她的眼?睛,还是毁掉其他的,会要她侧目的脸庞。
只要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那不论是要他成为彻彻底底的残废,只能躺在?床榻上苟延残喘,用他的苦与痛,让她心疼。
贡献他的一切,讨得她的欢心。
全部,他都会愿意做的。
“邱绿,”他将她的指尖,捧在?他的面颊,就好像是她在?抚摸他的脸。
“永远也不许离开?我,如果你背叛我的话——”他垂下头,过长的墨发垂落而下,好似幕帘一般,将除他与她之外的一切尽数隔绝。
“猜猜,我会做什么?”
漆黑深夜间。
少年?浅浅弯起眉目,侧躺在?她的身侧,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紧紧将她缠抱在?怀里。
*
邱绿睡得并不安稳。
总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但她实在?太困,兜兜转转,睡梦间还做起噩梦来?。
头痛欲裂。
邱绿紧皱着眉,费力的睁开?眼?。
第一反应,就是勒。
时间大抵还早,外头的光影还泛着薄蓝。
她低下头,看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就说自己那么勒得慌。
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她醒来?时明玉川也在?。
她总觉得明玉川不仅饭吃的少,觉也睡得很?少。
大概是因为他生病了的缘故吧。
她想要起床,正小心翼翼的准备起身,墨发就被冷不丁的力道一扯。
她视线僵硬的望着前方?。
好奇怪。
是压到什么东西?了吗?
邱绿抬手,摸自己的头发,她有些发愣,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散落的墨发。
与少年?过长的墨发,结了许多许多根数不清的辫子。
绑在?一起。
邱绿盯着两人紧紧绑在?一起的发丝发怔,却听一声轻唔。
是明玉川睁开?了眼?。
少年?躺在?她的身侧,床幔外探进来?的幽蓝天色显露他肤色泛出?发透的苍白,他唇色殷红,眼?却浓黑,眼?眶与眼?下都泛着病态的红。
是温病将他折磨的。
他却朝她浅浅笑起来?。
“邱绿,你醒了。”
他声音轻轻的,显得十分温顺的样子。
邱绿轻眨了下眼?,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