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间道观共待三日。
第四日天明,邱绿与明玉川又坐上了上山的兜笼,继续往山上去。
此次会一直上山直到山顶,因路途一致,中途也会开始见到些爬山的男子。
但邱绿基本没再去关注过其他人,或是?沿路的?风景。
因为明玉川生病了?。
在道?观驻留的?几日便明显精神不振,到了?第三日白天便发起温病,夜间低烧不退,阴文帝姬听说此事,特?意喊了?随行的?女?医师过来看顾,喝了?汤药,却并未见好。
明玉川好似没骨头般依在她的?身边,他身上披着厚重的?白狐狸毛大氅,手里还抱着汤婆子,皮肤温度却并无什么上升,闭着眼?不断往邱绿的?身侧依靠。
从邱绿的?角度,正能望见他的?侧脸,少年嘴唇都烧的?发红,越发显得肤色惨白。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
明玉川眼?睫微颤,睁开了?眼?,却是?对她弯了?下?眉目。
“邱绿,”他最近总是?喜欢喊她的?全名,倒是?再也不喊她绿奴了?,“你说,我会不会死在这半路上?”
“不会。”
邱绿心里也不安,但还是?回绝了?他。
“你怎知便绝对不会?”他凑近了?她,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视线垂落,盯着她的?唇,“若我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又是?这种死亡问题。
邱绿正在想怎么糊弄过去,便觉兜笼一停,自旁侧,有男声?朗朗,“参见殿下?。”
这两道?声?音极为耳熟。
邱绿垂眼?一看,就吓了?一跳。
阿殷跟杨荞跪在地上,尤其阿殷,梳着高马尾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邱绿的?视线,面?庞微抬,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邱绿,复又垂下?。
邱绿心头直打鼓。
明玉川轻蹙了?下?眉,面?上是?被?打扰的?不悦,他往上靠了?靠,垂下?眼?皮,“是?你们啊。”
“阿荞方才自老远便有幸见到了?殿下?的?车架,”杨荞垂着头道?,“便急忙带着阿殷前来拜会,若有打扰,还望殿下?恕罪。”
“不会,”明玉川声?音一如既往地温顺,“你们有心了?。”
“只是?此处风雪颇大,”明玉川有些厌倦,“你们勿要着了?凉,先退下?吧。”
“殿下?,”杨荞跪地垂头道?,“阿荞心忧殿下?顽疾,此次其实特?意带了?些温补的?药材预备送给殿下?,”他起眼?,旁侧奴随便抱着木架过去,杨荞不经意抬头,那张一如既往,笑面?狐狸一般的?面?庞望着明玉川,邱绿却只觉得对方的?余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且阿荞听闻,殿下?身侧终于有了?陪伴之人,此次特?意寻了?异宝奉上,还望殿下?笑纳。”
“异宝。”
明玉川笑了?声?,“日前皇兄送了?骆越的?神龟给我,阿荞究竟是?送了?什么好东西?,那神龟可都没有得到异宝这一称号。”
又来了?。
邱绿忍不住看了?明玉川一眼?。
就他这轻飘飘一句话,邱绿听的?都替杨荞他们觉得心慌。
“是?阿荞狂妄了?,”杨荞次次吃力不讨好,马屁也拍不到一个地方,他抬头,十分熟练地拍了?拍自己的?嘴,“阿荞所赠之贺礼,怎敢与陛下?所赠贺礼相提并论?,与骆越的?神龟相比,阿荞所赠之物不过凡俗而?已。”
“既是?凡俗之物,”明玉川挥了?下?指尖,似是?没了?兴致,“阿荞还是?自己留着吧。”
杨荞跟阿殷明显愣了?。
从前便是?不论?如何,也会收他们的?礼的?。
“我实在是?乏了?,”明玉川道?,“山顶再会。”
话落,兜笼便被?抬起,明玉川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们。
徒留杨荞与阿殷跪在原地,抱着木架的?奴随都快不知道?该怎么站着了?。
“这该如何是?好……”
阿殷起身,从木匣里取出那根金簪,金簪布满流苏,晃晃荡荡,下?头坠着一片不大明显的?小叶,上头刻着一个小字。
写着,叶。
阿殷到杨荞身边,此处早无人经过,且此地天子脚下?,杨家是?天子近臣,根本不怕隔墙有耳,
“好不容易从那农妇口中问出这小字,明明那绿奴若是?见了?这小字,定会知晓我们与她生母有所联络。”
阿殷不耐烦,“那疯子整日与绿奴同吃同睡,根本无插手余地。”
杨荞将?金簪拿回手中,看着那晃晃荡荡的?流苏,“不急于一时,既有法子,早晚能要那女?奴变心。”
“毕竟谁会真心守在一疯子身侧。”
杨荞将?金簪直接扔回匣中,发出“哐”的?一声?响。
*
兜笼上行。
邱绿忍不住偶尔将?目光落在明玉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