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又想凑近些,女人?却将铜镜高高举了起来。
她蹲在‘他’的面前,笑起来。
“母妃说过衣衣美,衣衣知道了吧?”她涂得猩红的指蹭‘他?’的脸,“衣衣半分?也不?丑陋,勿要再多想了。”
‘他?’紧紧抿起唇,抬手要去抓镜子。
“还?想再看?不?能?了。”
女人?将铜镜放到其他?处,又走到‘他?’的面前。
“母妃的衣衣,”她?蹲下来,一张美丽的面庞,便是画中都难以描绘。
她?的面庞恰巧,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你只?要乖乖待在此处,母妃便会保护你,你与他?人?是不?同的,今日母妃去你父皇的寿宴,看到你父皇其他?的孩子,他?们明明半分?也不?比你,你三哥哥他?如今生的又蠢又大,好似林野中的野熊,你父皇今夜贪杯,看到他?的面容还?提起你,说你明明才是他?所有孩子里,最漂亮,最聪慧的孩子呢。”
“衣衣实在太好,出去便会招恨,招怨,母妃最清楚这点?了,”她?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衣衣要永远留在这里,母妃是为了保护衣衣才将衣衣关起来的,只?要想起衣衣,母妃便会来看衣衣。”
“对了,衣衣,”女人?好似抚摸猫狗一般,抚摸着‘他?’的头,“今日还?未用饭呢,你过来,母妃喂你吃。”
女人?用筷箸夹起一块儿凉透了的菜,放到‘他?’的嘴里。
“母妃,下次什么时候您才会再过来看我?”
‘他?’的声音又轻又小。
像是将死的猫儿。
女人?没?说话,只?是又夹了一筷菜给?‘他?’,一筷,又一筷,女人?看着‘他?’,却始终没?有回答。
直到一盘凉透了的菜见?了底。
女人?用沾满脂粉香味的帕子,轻轻擦拭‘他?’的唇边,一双柔情蜜意的狐狸眼浅浅弯起来。
“你父皇问起你的时候,”女人?的眼睛很暗,是浓到不?添加一丝杂质的黑色,却荡出一滴泪来,“衣衣,不?要怪母妃,母妃只?有你了,没?有你的话,你父皇他?,一定不?会再看母妃一眼……”
*
清晨的日头晒上眼皮。
床榻上头垂挂着厚重的床幔,光影自床幔之间?的缝隙漏进?来,邱绿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脚尖下意识一瞪,一下子从那压抑又浑浊的梦中惊醒。
她?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自己的嘴。
腐烂的味道。
那是坏了的菜。
邱绿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边无人?,她?一下子掀开床幔去拿桌上的茶水含在嘴里咽下去,茶水的清苦昭告她?一切皆为噩梦,她?浑身虚脱,坐在木椅里愣神。
那绝非她?的回忆。
而且。
衣衣。
那是明玉川的稚名。
偶然?但梦中那女人?的脸十分?清晰,她?到现在都有些忘不?了。
明明并非噩梦,却比噩梦更为压抑。
邱绿捂着自己跳动过快的心口,她?忽的一顿,忍不?住回过头,望向立在客房内的彩漆神像。
这威严肃穆的神像,昨日她?进?来的时候,看到第一眼就有些被镇住一般。
她?小的时候,在山村里长大,那边迷信的人?很多。
邱绿听说过,有些孩子的魂很薄,所以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半夜梦到些不?该梦见?的梦魇。
难道是因为她?如今转世,魂薄的缘故?
这样?想来,她?能?感受到他?人?情绪,这个她?自认为的金手指。
其实也很像是因为神魂不?稳的缘故,才会如此敏感……
邱绿抿了口茶水闭着眼摇了摇头,正?准备再倒一杯清醒清醒,便听有人?轻叩了几下屋门。
把邱绿给?吓了一跳。
她?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里念了几句“吓不?着吓不?着”,本来还?以为是明玉川,正?准备去开门,再望那身型,却停了脚步。
明玉川个子高,外头的人?身型矮小。
“绿姑娘,”外头女声轻轻,似是望见?了邱绿起身的倒影,“您起了吗?奴是从帝姬身边过来,专为您梳妆的。”
帝姬。
阴文?帝姬吗?
邱绿微顿,客房内,明玉川早已不?见?踪影,她?去开了门,外头,守着位个子矮小,身穿银色服饰的女奴,低眉顺眼的要跪下来给?邱绿行礼,邱绿怎么受得住,扶她?起来,那女奴虽是一怔,却也随着邱绿的搀扶起了身。
女奴为她?用梳子梳头,邱绿正?坐在木椅里,垂眼瞧着铜镜发呆,听见?外头隐隐声响。
她?转过头。
却是丰充背着人?进?来了。
乍然望见?那白色掐红边的衣衫一脚,邱绿因那梦境的缘故,心都漏一拍,直到丰充到了她?跟前,显得有些恹恹的明玉川垂眼看她?,苍白冰冷的指头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肉。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