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绿在偏殿听倩奴念了一整个白日的话本。
用饭时?,她特意找孟娘要了清嗓的药茶,倩奴一边喝茶一边给她念,邱绿总觉得她念出的每个字都怨气颇深。
邱绿去?浴堂之前,打断了倩奴,“今夜殿下?不知会不会过来,如果他来了,我就说我听腻了,你不要念了,回去?休息吧。”
倩奴念着?话本的声音一顿,她抬起头来,注视着?邱绿,片晌又低下?了头。
“绿姑娘好有手段,倩奴没有绿姑娘一般厉害,得不到殿下?的待见,可不敢擅自停了命令。”
言下?之意,我可没有你勾引男人的高明手段,明玉川不仅不喜欢我还会折磨我,我可不敢不念。
邱绿真无语了。
她手里拿着?浴帕甩到肩上,瞧着?倩奴这副怨念浓重的样子,她也不再想伺候了。
邱绿这个人,别人对?她好八分,她能回十分,尤其是对?女?儿家,她天生就会对?待她们更友好温善许多,但?这并不证明她是个蠢傻子,若人家反过来对?她不好,敌意还颇重的样子,她也不会再多关照。
“你知道殿下?为何如此喜欢我?”
她抬着?有些瘦瘦的小脸,明明是一张温温软软的相貌,肩膀上还搭着?浴巾,行为动作不仅毫无女?子温柔美丽之处,还有点像个快要去?下?地的农妇,却?莫名——
莫名有点像个恶毒妖妃。
倩奴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幻想搞得心?里咯噔一下?。
邱绿故意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
“我给他下?蛊了,云南降头,你听说过吗?”
她说完,迎着?倩奴又惊又愣的神情,轻轻昂了下?下?巴,拿着?自己?的小浴巾摸黑去?了浴堂。
哎呀,洗澡咯!
金云台内,夜间无灯火,只有明玉川一个人可以打灯笼,其余,便是浴堂都只能摸黑去?,邱绿之前本想让负责放水的粗奴在白天的时?候放水,但?他们根本就不理会她,每到夜间,固定打完水便走。
万幸邱绿并不怕黑,而且夜盲症好了之后,适应了夜晚,也能看到些东西,她整个人泡在温暖的浴水里,双手玩闹着?拍打水面,舒适之下?,脑海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阿不,甚至恐怖的想法。
倩奴应该不会把她刚才的话告诉明玉川吧?
应该、不会吧?
算了,不管了,就算出了事儿,那?也是之后的事。
现在先享受,才是最重要。
*
邱绿从浴堂出来时?,便望外头有隐隐光亮,像是在黑暗里落了满地的月辉。
原本一直在读话本的倩奴不知去?了哪里,偏殿内安静到仿若落针可闻。
邱绿闻到了那?股馥郁的腊梅花香。
走过去?的一路,就像踏入一条虚假的腊梅花林,腊梅花的香味太过浓郁,才因此显得虚假,好似梦境一般。
她望见了明玉川。
少年穿着?身藤紫色的长衫,藤紫色外袍上绣同色微深的锦线在光影下?渡出点点光亮,坠在衣摆之处,像开出片片繁花。
他微垂着?头,满头墨发未束,过长拖在地上,正?一手抱着?怀里的宫灯,一手圈绕着?金锁链,拖拽着?神金玩乐。
可怜的神金每每要爬到卓沿,就被他手指签回来,来来回回。
停!
不要这样对?她的跑路费!
邱绿忙忙到他跟前,明玉川扯拽着?金锁链的手半分没停,十分残忍的把要爬下?桌子的神金再次拖回来,神金偏偏也随着?他玩,又往桌边爬。
“呵呵呵……”
他像是得了趣味,浅浅笑起来,坐在紫檀木藤花椅里,抬头瞥向邱绿。
一双凤目弯弯的,光影就被他抱在怀里,却?融不进他瞳仁儿半分暖色,黑空空的一双眼,只映着?她的倒影。
“绿奴,云南降头是什么?”
邱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