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昏黑,只余她的头顶放着一盏光亮,清晰映出侧躺在她面前的,少年的模样。
明玉川一手撑着头,暗红色衣摆垂下来,露出大片苍白细瘦的手臂,他像是不太吃饭的样子,人瘦的厉害,却一点都没有脱相,反倒像美丽的琉璃制品,给人脆弱的病美感。
这会儿,他墨发流水般落了满床,正侧躺在她的身侧,指尖轻轻点划着她的皮肤。
见她睁开了眼,他凤眼弯弯,显得越发内勾外翘,灯火将他本来苍白的皮肤映出白玉色,他凑过来,一股子腊梅花的香味几乎将邱绿萦绕,那张美到阴森的脸直勾勾的盯着她笑。
笑得很腻人,像是他们多熟一样。
邱绿一醒来就见到他,下意识的恐惧让她头皮发麻,紧紧咬住下唇,光是看到他这张脸,邱绿就觉得脖子痛,可转瞬回神,眼神又不藏怨愤,用浑身力气恶狠狠地瞪着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瞧见了什么乐子,在邱绿身侧笑成一团,邱绿看着他笑得躺到榻上,笑声像个有些恶劣的少年似的,若非邱绿有被他摧残欺骗的回忆在,都要误以为对方是什么招人喜欢的大好人。
他妈的。
“真有意思,”他笑声停歇,翻过身贴到邱绿面前,冰凉的指尖抚摸邱绿垂落的墨发,将她零碎的发捋到耳后去,“明明看上去像只野猫般可怜,却总是如此凶狠。”
邱绿抬手就将他的手挥了出去。
“你到底要干嘛!”
明玉川眼眸微顿,揽着自己被打的手腕,坐起身垂下视线,眉心微皱,“好痛。”
他穿着身暗红色的衣袍,墨发垂下来落了满身,像是泼洒下来的墨汁,邱绿才望见这厮身上的花哨,他衣裳穿的繁复便罢,还戴着金子打的项圈,下头坠着红璎珞,闷闷不乐的望着她:“你作甚总要打人呢,我最厌恶他人要我疼痛,你再不乖巧,我便砍了你的手。”
这番话他用颇为散漫,甚至还含着些撒娇的腻调子说出来。
吓了邱绿一跳。
她捂住自己的手腕,她知道,明玉川是真的一定会砍了她的两条手。
邱绿虽倔强,却并不是一个喜欢逞强的傻子,相反,她是一个会尽力让自己活的更轻松的人,所以哪怕如今她满心怨愤,也不再做些什么。
“我听丰充说你醒了,”他凑过来,比邱绿高太多,他弯下腰身从下往上抬头盯着邱绿的脸,“你知晓你睡了多久?整整五日呢,我一直在等着你。”
邱绿闭口不言,只是警惕的盯着他。
明玉川朝她笑起来。
“丰充说你饿了,你下来,吃东西。”
好奇怪。
邱绿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能感觉到他好像很开心。
尤其是邱绿先下了床后,他让邱绿蹲下来,然后从后面抱住了邱绿的脖子。
“背着我过去。”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伴着外头的雨声响在邱绿耳畔,不舒服极了。
“我背不动你。”
要是摔了他,他又要责怪邱绿把他弄痛了,这个神经病,邱绿不敢招揽任何过责。
“我很重吗?”
他凑近了问邱绿,那股腊梅花香不住往邱绿的鼻息间窜。
“不是你重,”邱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她尽量大声回答,“是我如今身体不好,背不动你。”
“哦,我忘了。”
殿内昏黑,邱绿感觉对方冰冷的手往上捏揉着她的脸肉,视线直勾勾落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她是什么有趣的新鲜物件一样。
这个疯子。
就好像她是被他捡来的猫儿狗儿一样。
“丰充,”他放开她了,坐回榻上,将宫灯抱在怀里,丰充很快就过来了,“在榻上支个矮桌,将吃食备好。”
丰充刚离开,邱绿本站在榻边根本不想再上去,对方冰冷的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又是那种可怕的力道。
邱绿直接被他这一扯摔在了榻上,越发眼冒金星。
她缓了缓,想要缩到一个离他远一点的角落,他却根本不放开她,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抓过来,邱绿只能被迫坐在他的身边。
他像只水蛇一样黏腻,抱着宫灯,将头倚靠在邱绿的肩上,指尖转着怀里宫灯上的美人图。
他苍白的指头转着那图画转的很快,穿着各色衣裳的美人们在邱绿的眼中频频掠过,她看的眼前昏花,连带着头都晕了,忙闭上了眼。
对方却轻轻笑了起来。
“绿奴。”
邱绿皱了下眉,睁开眼,美人图的图画正转到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美人那扇不动了。
对方苍白的指头点着那美人的脸,忽的用力一戳,在美人的脸上戳烂了一个窟窿。
他伏低身子,转过头朝她笑起来,从下往上注视她。
疯子……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邱绿有气无力。
“听不见,”他没笑了,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下次再这么小声,你的嗓子也没必要留着了。”
邱绿闭了闭眼,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大叫起来,喊的额头都有些冒青筋:“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啊!”
她过大的嗓门让明玉川身子稍顿,邱绿瞧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当下落出点得逞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