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巨剑跟着姬萦的舞步转动,在飞溅的血花中化为残影阵阵。重剑就是姬萦,姬萦就是重剑,每个被重剑全力扫中的敌人,不是脏腑震碎就是头颅破裂。
重剑所至,无人能敌。
每一次挥剑,都有无数三蛮倒飞出去。
第一排被抡飞的三蛮带着余威又撞飞身后的三蛮,敌人好像排好的骨牌一样,在姬萦飙举电至的攻势下一列列倒下。
不知不觉中,姬萦周身已无人敢近。
平冠早已脱落,姬萦的黑发狂乱散落,她的力气好像无穷无尽,杀起让人闻风丧胆的三蛮就像是切瓜砍菜,三蛮的鲜血飞溅在姬萦杀气腾腾的脸上,好似原始图腾圣洁的点缀。
这举世皆惊的武力,让敌人吓破了胆。
有第一个转身就逃的三蛮,就有之后的无数个。
在姬萦鬼神般无可抵挡的攻势下,幸存的三蛮士兵狼哭鬼嚎地往山下逃去。
明奉道长回过神来,连忙召集小女冠们去后院打水救人。
一桶接一桶的水从后院打来,浇在明镜观主身上,火势忽大忽小,总是死灰复燃。
“让开!”
姬萦一声大喝,围在水缸前的小女冠又敬又畏地纷纷退开。
她丢下身上重物,双手握住水缸两边,气沉丹田,猛然大喝一声:
“起!”
姬萦浑身染血,就连面庞也不例外。在那些斑斑点点的鲜血下,她满脸怒容,青筋渐渐浮起,仿佛刚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厚重的大缸缓缓离地,白鹿观上下百人半日所用溪水正在缸中晃荡。
姬萦再一鼓气,抱着沉甸甸的水缸向着燃烧的明镜观主一步步而去。
她涨红脸,紧咬牙关,一双布鞋深深陷进院中的土地。
鸦雀无声中,她抱着水缸来到柴堆面前,大量的水一次性倾泻下来,明镜观主身上的火势终于灭了。
明奉道长和许多小女冠冲向明镜观主,真正到了跟前,却又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对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明镜观主,不知该碰哪儿好。悲痛无助的哭声此起彼伏。
山下的姜大夫在这时赶回,一见这样的明镜观主,当场便流泪满面。
姜大夫一来,女冠们有了主心骨。
在姜大夫的指挥下,姬萦帮忙将明镜观主抱进观主卧室,接下来就是姜大夫的诊治了,姬萦正要离开,明镜观主烧得枯黑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既然没有失去记忆……为何还要回来……”
明镜观主面目全非,声音也被烈火烧变了样。
在烟尘蒙盖的面庞下,唯有那双严肃冷厉的眼睛能看出原先的样子。
江无源此刻还被绑在青竹林中,明镜观主得知她恢复记忆,显然已发觉她不辞而别。姬萦离去的时机这样巧,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得出她没有失去记忆的结论。
姜大夫却是头回听说,泪蒙蒙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向姬萦。
“彩圆还在这里,我必须回来。”姬萦老实说道,“至于其他人,既然看见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哪怕……是我?”明镜观主难以置信。
对明镜来说,怎么也想不到被数次打烂手心的姬萦,竟然还会愿意救她。
如果是这院中的任何一人以德报怨,她不会感到丝毫吃惊。
这么做的人却是姬萦。
一个在她眼中与道法和慈悲毫无关联,浑身上下唯有反骨最为突出的姑娘。这超出了她对姬萦的一切认知。
“观主未免太小看我了。你我不合,跟我觉得你值得尊敬并不冲突。”
姬萦看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缓缓说道:
“出家如初,成道有余。明镜观主,你说我这修行,是不是已修成了?”
明镜观主怔怔不语。
她好像这时才看清这个从来不喜的弟子真正的样子。
姬萦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明镜观主沙哑的声音:
“彩圆……”
姬萦蓦地停下脚步。
“在你离去后,彩圆也偷偷收拾行囊……追着你下山了……”
“什么?”姬萦大吃一惊。
明镜观主艰难地说:
“把岳宗向的玉佩……解给她……”
姜大夫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从衣襟里面掏出一枚玉佩。
玉佩色泽通透水绿,一看就非凡品,和粗衣布袍的姜大夫格格不入。
明镜观主看着姜大夫把玉佩塞给不明所以的姬萦,断断续续强撑着说道:
“你犯了杀戒,白鹿观……留不住你了……拿着它……去找凤州太守岳宗向……他会满足你的要求……我们……便两清了……”
明镜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姜大夫连忙展开针毡,姬萦再留下去只会碍手碍脚,她默默走出观主卧室,捡起先前扔在院中的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