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清晨的薄雾尽数散去。
城门处,一人一马已经等了许久,陆承骁一个时辰前就该出发的,但因没见?到想见?的人,他始终没动身。
身后的侍卫走上前来提醒,说是过了时辰,不能再拖了,请将军尽快赶路上任。
陆承骁无?言以对,没有理?由?继续托着了,只得翻身上马,缓缓往城外的官道上走。
他本来想,如果虞宁今日来送他了,他便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如果虞宁答应,陆承骁愿意反抗家里一次,不顾父母双亲的劝导也要娶她,只可惜……
她没来送他。
没来就代表了她的意思,原是最后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其?实陆承骁一直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现在也没机会问了。
终归是有缘无?分。
*
一阵阴凉的微风拂过,带起片片战栗,星星点点的微光映照着眼皮,双眸颤动间,偶有光亮透进?来。
肩膀上略微有些疼痛,方才被?劈晕,此刻定然有一大?片的淤青。
自从山寨解散,她不知有多?久没受过皮外伤了,其?实这个程度也算不上皮外伤,只是有些青紫而已。
虞宁意识朦胧,隐约能察觉到自己是被?掳走了,在渐渐苏醒恢复手脚知觉的几刻钟里,她一直在思考,回想自己在京都得罪过什么人。
可是想了好久她都没有想到,来京几个月而已,接触最多?的就是谢家人,除此之外她没有跟谁有过联系,别说是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就连吵架口角都是没有的。
是谁呢?谁会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将她掳走呢?
天街御道之上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权势啊,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一会,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虞宁艰难地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渐渐睁开双眼。
她得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地劫持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是永宁侯府的小姐,金枝玉叶,永宁侯府是太后母家,门庭煊赫,到底是谁如此胆大?,敢得罪永宁侯府?
手臂一动,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就清晰回荡在周围。
虞宁察觉到四肢被?束缚,她转头去看左右两?侧,咬牙晃了晃手臂,竟然惊奇地发现她全身无?力,手脚酸软,竟然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这药的药效,好些熟悉……
好像是五年前?她给沈拓用的迷药,当时她吃过一次,就是这个感觉。
正想着,男人玩味的声音便响起。
“熟悉吗,这就是你?当年常用的药,现在用在你?自己身上,感觉如何?”
阴鸷玩味的声音突然入耳,虞宁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向前?方。
是他?!
虞宁牵强地扯扯唇,“这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思来想去,整个京都与她有仇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了。
果然是沈拓。
此刻,虞宁竟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还好还好,她落在沈拓手上,这条小命交代在沈拓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死不足惜,但愿沈拓在她身上报复完,可以不与谢家和小宝计较前?尘。
眼前?的屋子四处幽暗,有了几盏宫灯散发着唯一的光亮,能让虞宁勉强看清沈拓的脸。
或许这根本不能说是正常的屋子,应该是某一处地下室中。
很明显,她被?沈拓关在了私牢里。
虞宁被?锁在木架上,她浑身没有力气,所幸就泄了力,像是没了骨头似得往后靠,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陛下许久不找我,碰面了也只当做不认识,看不出一点破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陛下不认识我了,又或是还认得,但准备放过我了,不与我计较之前?的那些事,只当做从未相识。”
“放过你??真是笑话。”
沈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随手拿了桌上的匕首在把玩,一点点靠近虞宁这边。
“你?想的倒是美,朕还没有说放过你?,你?便如此肆意大?胆,带着孩子四处张扬先夫已故,物色下家,若是真的金口玉言说要放了你?,还不知道你?要干出什么猖狂的事来。”
“永宁侯府对外全说你?遇人不淑,头婚过得不好,又说你?性?情温柔和善,一人拉扯孩子长大?,种种不易,尽是清白形象,可实际上呢?”
沈拓冷笑,抽出匕首抵在虞宁的下巴处,“虞宁,你?编瞎话的能力一如既往,为了风光再嫁,你?当真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虞宁屏息,僵着脖子往后仰了仰,“那些话都是不得已才这样说的,永宁侯府那么一大?家子人看着,我一个在土匪寨子里长大?的女儿回家去,要是真说了真话,我还怎么活,而且,就算我不想活了,还得为小宝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