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若邪山的事了结,曦珠仍和常日一般出府去藏香居。
有柳伯在,倒没那么多事做,不过是查看账册,以及铺子售出各处的往来商议,还有香料的存货安排等。不过半日的功夫,也就完了。
曦珠却能在铺子待一日,做完事后就在那棵枇杷树下,执笔将近些日的听闻罗列纸上。
藏香居位处京城最好的地段,又是做贵人的生意,总能比常人更快得知些消息。虽与真实的局势相比,只是分毫,但也能窥探些朝局变化。
而这些,是她在公府后院,在春月庭中,无法知晓的。
曦珠不曾妄想自己的重生,能轻易改变镇国公府的命运,不再让卫家人沦落到前世的命运。
这年还很平静,并无大事发生,但自明年起,祸事便要接踵而至。那背后涉及到党派之争的一个个人,全都出身显赫。
她只是一个来公府寄住的商户女,勉强能称为表亲。
若要插手,还要另想办法。
不会再像此次及时让人去救王颐那么简单了。
想到王颐,那日和王夫人的见面又浮现在曦珠脑中,她心绪缓缓松懈些,将手中纸张点燃,垂眼丢到香炉中,袅袅烟雾在暑热中渺无踪迹。
若无意外,至少这世的司天监监正王壬清不会倒戈六皇子党。
*
曦珠没料到会那么快再见到王颐,自两人在公府长廊初见,不过才半月的光景。
那天正是夏至,天已热起来。
衣裳也换的更单薄些。
卫虞与她一道出府。
上回两人本来约好去玩,但因路上听说若邪山出事,不得不匆忙折返公府,自然也耽误了。
午时,京城街道熙熙攘攘,各处酒楼喧闹不止。
曦珠同卫虞用完膳,让马车停在附近小巷角,身后只两个仆妇和三个丫鬟跟着,两人随意在铺子逛起来。
是些衣裳、妆粉胭脂。都是女子喜爱的。
镇国公府自然不缺这样,要多华丽的绫罗绸缎,和最时兴的水粉,不过说句话,便有人送上门。
但总没有自己逛着玩有趣。
卫虞挑选好些,让丫鬟接过抱着,便拉着表姐往下一个铺子去。
偶尔停留,是为了一块糖糕,或是才出的酸甜冰浆。
逛地久了,曦珠有些脚疼,但望着卫虞欢快的面庞,她只无奈地笑了笑,未说什么。
上辈子流放到峡州后,他们身无分文,每日只有做苦役才得口饭吃,甚至冬日双手因洗衣而红胀,生疮近乎溃烂,也买不起一件稍好的衣衫保暖。
后来再回到京城,卫虞要嫁给洛平,到琳琅阁定做嫁衣时,固执只要了件中规中矩的样式,是怕价贵。
炙热的光撒在曦珠的手上,她觉得有些痛痒起来。
握了握手,她将那些回忆抛掷脑后,跟卫虞走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店面宽阔,内里呈摆着各式金银玉石制成的钗簪、璎珞、项圈、步摇、华胜……
“表姐,这个好看吗?”
卫虞拿起一枚点翠镶金花细,裁成的牡丹图案。
一盒子里还有十一个,各个不同花样,精致巧妙,正是十二花神。
曦珠也觉得好看,点头正要说话,听后头传来一声娇喝:“那盒花钿我要了!”
转身看去,便见过来个穿紫绡翠纹裙的姑娘,模样清纯,年岁也不大,约莫十三四岁。
卫虞不用看人,听到声就知晓是温蕊,哼了声,扬高声音讽道:“你与我抢东西,难不成是和谁学的?”
温贵妃才进宫多久,就欺压到了皇后娘娘的头上,处处抢风头。
卫虞想到宫里的皇后娘娘在受温贵妃的气,如今宫外一个温家女也敢欺负到她头上,更是不让。
花钿罢了,她不缺,可这口气不能忍。
温蕊一愣,脸色青白交接,“你什么意思?”
指向她的手都在颤,怒道:“我要将这话告诉贵妃,若是陛下得知,我看你不会好过!”
“我有说谁?”卫虞斜眼看她:“兴许我说你学的你哥哥呢。”
温蕊气得快绝倒。
温家也就一个庶出长子,整日斗鸡走狗,娼楼青馆,上月还抢了个美貌妇人,家里却宠得很。
她是嫡出身份,年纪最小,嘴上不得不叫他一声哥哥,心里却不认。
现在卫虞将她和那个混账哥哥混在一起,是在侮辱她!
“你也没说要买,我先说要买的,便是我的!”
温蕊不认输,抬手指了个伙计,支使道:“你去给我包起来。”
伙计看向掌柜,掌柜也左右为难。
一个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一个是当今得宠温贵妃的妹妹。
他可谁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