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有我呢。”张天师又说了这句话。
走到了府衙门门口,让看门的差役传了话后,两个府内的人出来,一个是五菱通判,一个是五菱同知,在北国,这两个人都是辅佐知府大人处理政务的,相当于秘书。郑迁心想张天师来了,知府大人怎么没亲自迎接呢?在古时这可是大不敬啊。
两位秘书没有想到,这位天师竟然绕过了迎接的人直接来了,原本想的是,让伙计先带着天师在城内逛一下,他们这里好将欢迎的一些要用的仪式准备好。现在接应如此匆忙,况且知府大人没来,到时候天师在皇上面前说了坏话,就算知府再有实力,也可能栽一跟头,他们这些有品级的下属也极有可能遭殃。
二人被带到了接待宾客的房子里,屋子里挂着各种名人字画,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瓷器。沏上了上等茶叶,两个官员满脸堆笑,用讨好的语气道:“天师大人折返而来,卑职没有及时接待,实在罪过。我们知府大人近日批阅公文至深夜,累坏了身子,所以我们就主动要求代替他来招待二位,现在知府大人在后面准备,一会就来了。”
张天师听着他们说话,脸上挂着笑容,道:“这件事情不怪你们府衙门,是我临时起意,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二位官员接话感谢天师给台阶,接下来又说了一些官话后,张天师问:“你们觉得你们老爷怎么样?”
通判和同知对了一眼之后,通判先说话了:“不瞒您说,我们老爷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清似水如明镜,在他的治理下,我们五菱府才会如此欣欣向荣。”
接着同知也说:“我们这里发生了许多大案,大人一手经办,几乎都破了,因此我们府衙门常常受到朝廷封赏。”
自打进入屋子之后,郑迁一直没有说话,张天师也没有介绍,两个官员可能认为他是随行的道童,也没有多问。郑迁观察着两个官员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但看见他们的手时不时在特意压着,但那没用,手还是抖着的,同时豆大的汗液从二人的头上流下,看的出来,这两个人说话亏着心呢。
张天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表演,此时,房门被推开了,五菱府知府匆匆忙忙进来了。张天师和郑迁起身行礼,知府回礼,此时屋内有两个人心中很慌。一个是郑迁,虽然张天师频繁让他不要担心,但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多少人会真的不担心的。他是因为此时自己之前假死的事暴露了,恐怕知府不看天师脸色叫人抓了自己,到时候要打起来了,事情可收不住。
另一个慌的人是知府,首先从国家礼法上,自己吃了亏,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天师,随后露出一副畏惧的面色,估计是怕官位不保;再者,第二眼看到的是郑迁,心里一跺脚,完了。怎么呢?知府认出他是当时的一个被他判为叛军的人,现在和天师在一起,甭问,他是天师的朋友,万一他把自己用的刑罚什么的都说了出来,不光是降职,至少也是流放,不过这些东西他也不怕。
“天师大人降低身份前来,卑职未按礼数接待,实在是罪过,愿您能多多原谅。”知府也像他的两个秘书一样和天师对话。
“没关系,我是突然造访,或许唐突,还怕有碍知府大人处理公务。”天师还是那样微微一笑,拿手指向旁边的郑迁,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郑迁,郑水寒。”
郑迁识相地向知府问好,他感觉自己只要有所行动,身体就会被针扎一下,看起来天师把“水寒”当作自己的字了,即使自己说了没有字,但现在也不是去想这件事的时候。不过郑迁表情一直是那种看上去从容的样子,这让知府心里一紧。
听知府介绍自己叫江东流,在此任期六年。现在外面太阳已经完全下来了,知府叫人点了油灯,将房中的八仙桌撤去,换来了一个较长的桌子,随后府里的差役送来了各色酒菜,满满一桌,红的、绿的、白的,琳琅满目。
原本他们想让张天师面朝着门坐,但是张天师建议对面而坐,故之后几个人是横向而坐。知府和几个身边的官员坐在天师和郑迁的对面,知府和天师离门口最近,郑迁就挨着自己的那板斧坐着,府衙门不允许外人带武器进入,但是郑迁是随着张天师来的,差役们也不敢管,进了房子后,他就把这板斧放在了纸窗边。
差役给在桌的人倒上酒,郑迁不喝酒,便谢绝了,用茶水代替。吃了一会,张天师端起酒杯,站起来:“江知府,我先敬你一杯。”
江东流赶忙站起身:“不敢不敢,天师高深莫测,卑职不知您的口好,这一桌酒菜不知道合不合乎您的口味。”
“嗯,这桌饭食,可以说是奢华,但不一定符合所有人的胃口。”张天师一边说着,从位子上出来了,围着桌子转着,“像这盘鸭舌,五菱府的贵族餐食,有个正名叫鲜采焖舌,讲究着活鸭割舌,将活着的鸭割了舌之后,鸭继续养着,舌头要给顶级的厨子处理。一盘鸭舌虽美,却要让众多鸭在被杀之前落得失舌之痛,为了一人口腹之欲折磨这么多生灵,我不忍,所以不喜欢。”
几个官员拍手叫好,江东流也配合着假笑。
“再看这米酒,要在民间挑选长得最好最饱满的大米,要用特曲酿制。喝上这杯酒,就有许多收上来的残次大米被处理,这些残次的大米本能填饱更多人的肚子,最终却被人埋入土中,我觉得唏嘘,故喝起来不甘甜。”说罢,张天师将酒杯放在桌上。
听到张天师的这几番话,江东流的脸都黑了下来,堆在脸上的假笑也难以保持,现在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别扭。
“天师大人,您这是。”
张天师长笑一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江东流啊,江东流。你本是一个平庸的凡人,你坐立在天子脚下,平日里处理公文,审理案件。自从三年前的一个夜里,原来的江东流已经死了,换来的是一个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恶官,它不为钱财,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折磨人类的欲望。”
江东流盯着张天师看,但不敢和他对视,手扶着桌角,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妖孽,速速现出原型,我饶你不死!”张天师突然涨高了调门,拿手点指这个假知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