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千幼愣了一下,过了差不多三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啊?!但我明天要上班呀。你要干嘛去?”
千幼对郑迁的学习成绩抓的不紧,更准确地来说,是压根没有在意过——这是郑迁最感到奇怪的,因为班里的家长以及学生无不在互相攀比成绩,就仿佛成绩就是决定学生水平的当头一棒一样。她更在意的似乎另外一种东西,至于这是什么,郑迁也不知道。
“呃......我想去看‘我’,我可以自己过去吗?”郑迁小心地问了一句,平日里千幼基本上只让他在仙城的范围内行动的。
千幼听后,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一听到和自己的同名的就来精神了:“不行。虽然你稍微大点了,我也应该放一下手,但是那也至少等你到十六岁吧。”
郑迁听了,也不足为奇,虽然说外地有许多十一十二岁就提着个桶到城市打工了,但这明显支持不住自己的观点,毕竟自己不是外地人。不过还是有点可惜了,虽然说考试将至(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一模考试),此时不在家里面赶考看上去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在北国这些群体是要被专家们批判的,但是一般学生都不喜欢一天到晚禁锢在房间里刷着枯燥的试卷的——当然,写着写着估计就马上摸手机了。郑迁喜欢学校里一位老教师的一句话——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但这终究都是老一辈的学生生活了吧。
不过郑迁没有表现出难过的神情,而是沉默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到郑迁这幅模样,叹了口气,道:“你偶尔也向我撒下娇啊,我都没有当母亲的感觉了。”她拿出手机按下了一连串数字,短短的几秒钟,对方便接了电话。
“(嗝声)怎么了,‘妈妈’?”听起来是一个声音比较低的女性,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说话有点不老利索的,“都说了你不用加班,好好在家......照——顾迁儿。”
“哎,你又喝酒了,现在不是客流量上升期吗?”千幼皱起了眉头,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对方随即开始发起了牢骚,说这说那的,郑迁也听不明白,千幼并不着急,只是到客厅的沙发上规矩地一坐,等着她讲完。
此人是百国宴的店长,姓夜(挺稀有的姓氏),名蕙香,她和千幼似乎沾了点亲戚,当初她到那里工作也是承蒙夜店长的邀请。不知道这家店的同志可能以为这是一家高档的餐饮店,毕竟“百国”二字的震撼性还是很大的——现在算上魔族也就五个国家,不懂装懂的人(可能都没进去消费过)就会口嗨:“它是要把历来所有国家的料理都展现一遍。”但事实上这和家庭营业的餐馆没有什么区别,这里面的员工包括店长都有些许的联系,听千幼说,她们就像是有血缘关系一样生活很久了。
郑迁记得自己以前也去帮忙过,现在店里的员工基本上也都算是大龄剩女了,但是现在她们的容貌还是像刚从大学毕业的姑娘一样。当时夜蕙香向他介绍自己时说她二十岁,其他店员也是这么说,当时他转过头问妈妈:“你也二十岁吗?”大伙都笑了。当时千幼表情有点尴尬,道:“就算是吧。”
不过郑迁一直get不到她们管千幼叫“妈妈”的原因,这个词在她们的嘴里说出来后就像一个外号一样,但是哪有人拉低辈分开玩笑的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也是被糊弄过去了,但似乎千幼不喜欢她们这么称乎她。
听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对方来了一句:“所以有什么事?”
“迁儿学校那边明天要休息一天,孩子说明天想去五菱城看......”
“好啊!”听到这句话,夜蕙香瞬间就醒酒了,语气异常的亢奋,“跟你说啊,五菱城那水晶棺材里那人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你说郑清玄吗?”千幼思考了一下,看了郑迁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们不是北国人,但也不要随随便便提起那个人啊,近年来他们像发疯了一样,管撞脸叫肖像侮辱罪,要是有人发现迁儿这个特征,不是要惹祸上身吗?”
“怕什么,有我们护着他呢,大不了把他们都解决了,反正都是些靠亲戚吃饭的。对了,这件事找我做什么?不认路吗?抱歉明天我要工作。”
“不是,明天我也上班啊。”
听到这句话,对方突然尖叫了一声,手机都炸麦了,房间里的二人都惊了一下。
“啊?!你想让他自己去?!”
“我不是这个......”
还没说完,对方开始浮想连篇的自言自语:“万一他迷路跑南国了怎么办?万一有人半路劫色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我跟他去!不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对方不经意间说出了几句虎狼之词,二人选择性地忽略了,在对方恢复理智后,夜店长叫千幼带着去,说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过千幼打电话过去也是看看能否请一个假,结果听了对方几十分钟的闲白,但是目的还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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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由于不在五菱城过夜,二人便决定轻装上阵。仙城和五菱城的距离不算远,仅仅是隔了一片山区——半仙山区,这也是北国的重要关口,山区具体的大小可以类比三分之一个秦岭(其实也挺不小的了)。由于半仙山区的地形崎岖,多有险山峻岭,因此五仙铁路建设一直只有将来时,一般从仙城到五菱城走铁路需要绕一个大远路。首先,走仙枫铁路(仙城到枫城【北国东北区域,和魔族很近】),途径明州府(北国中南,仙城以东的清玄山东方的枝江对岸),转长途汽车向北后在冽江边下车(枝江上游,源头水来自隔寒山脉),渡江至大明县(五菱城东北部的县城),再转铁路至五菱城。
可以说这个路程一般人现在没有个一两天是走不完的,毕竟北国的交通不算发达,飞机又不老靠谱的。起初郑迁想得很简单,自己既然学会了不用消耗灵力的轻功(别人管它叫易式气功,不过由于师爷给郑迁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他更愿意叫它轻功),再加上自己曾经抽到过的一张【绝闪】功法和【虚幻步】,这在空中的速度就跟瞬移一样,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以自己现在这个水平,这么快也把握不住吧。
一切都安顿好了,千幼锁了门,便领着郑迁上了屋顶,郑迁一脸疑惑:“为什么要上屋顶。”
“当然是要准备过去啊,你难道想两天都在路上吗?到时候你作业没做好你那班主任不把你活吞了?”
“这有多快。”
“一眨眼就到了。”千幼拉住郑迁的手,道,“可能头有点晕,忍一下吧。”
一瞬间,郑迁感到眼前一黑,好像暂时失去了色彩感,电光火石间竟有无数的景色穿过,笔直的樟树被膨胀的时间压弯,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一种沉重感,似乎有人在后面非常用力的推了他几把。
这个状态仅仅维持了一秒,恍惚间,自己竟已身处它城,二人站在一大楼的顶部,向下俯视,能看见五菱城闻名遐迩的真理广场,只见:
多位红兵检两旁,五指红叶似火烧,陆氏伟人中间站,五菱布衣常上香。
广场中间的雕像刻的是陆为民的叔叔陆梁,陆为民造反的那几年里,被南国军队追着屁股咬,他的这位叔叔则是负责为他垫后的。墨神(墨神县,地处北国南方的南方平原北处)会战那段时间,陆为民3万军队与南国十万大军决斗,大败而归。陆梁自愿率领三千人牵制对方,陆为民北撤,他向西引军,到了乌江(源于清玄山,水流湍急)边,梁军无路可退,三千人也缩减到了不到两百人,但他们并没有投降,直到只剩陆梁一个人。陆梁仰天长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可惜起兵未捷身先死,因使壮士泪沾襟啊!”于是拔刀自刎,坠入了乌江中。
墨神人认为他真真是一个英雄豪杰,便在乌江边建了“陆梁庙”以思之,赶走了南方的殖民者后,他被陆为民的儿子陆机封为“骁勇将军”,在五菱城建了此雕像,可见他的地位不比造反专家陆为民弱。
这是郑迁的历史素养能够涵盖的部分,具体的东西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挺喜欢陆梁自刎前说的那句话的。
虽然千幼的速度确实快,但是对郑迁来说还是有点把握不住,在到达的五分钟内,他会时不时地干呕,每次干呕千幼都会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背。
“没事吧。”千幼忐忑不安地盯着郑迁看,一不留神撞到了路人,随后条件反射地道歉。如果今晚回去他老病犯了的话我可能要愧疚死,她想。
二人在附近的摊上买了一把香,在陆梁那里各自烧了一柱,拜了几拜,弹了下衣服,便离开了。这附近最近的纪念馆便是郑清玄纪念馆,二人沿着真理广场的小路向北走去,迎面而见的,是曾经的龙王殿,以前的傀儡国君就在此居住。独立战争结束后,陆机将国都定在五菱城,将此龙王殿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开放,郑清玄的尸体就被收藏在此处。
沿着阶梯向上爬,犹如走在一个无限的长廊,二人觉得这龙王殿大小一直没有变,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在这个上阶梯的过程中,是不允许用特殊的手段上去的,按民间的说法,走在龙王阶梯的路上,就犹如阴阳交流,一是对于阎王爷的尊敬,二是对伟人的尊敬,伟人的灵魂留于此,勿要冲撞之。一路上的人都是低着头,互相不说话,龙王阶梯上有几乎上千的人往上走,听到了仅有鞋子踏地的声音。
好不容易爬到了顶部,又被在旁的警卫拦住了,说是进入的名额满了。这些人就在外面堵着,部分迷信过剩的人在那边依旧不做声,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郑清玄的亡魂已经被超度了,只是躯体在此罢了,如果亡魂还在此,那便真是“世间再无郑清玄”了,事实也是如此,前文曾提到过,郑迁是开了天眼的,在这里他并看不到郑清玄的灵魂。走阶梯的这个过程算是一个传统,爬上来的过程也算是对老祖宗的尊重,要是在龙王殿附近都要践行肃行严礼,谁都受不了,于是堵在外面的人便开始唧唧歪歪了起来。
这部分人里面就有一个旅游团,导游见现在没法进去,有的旅客开始抱怨,为了缓解当前的气氛,便开始介绍这个地方:“我们这里来到了龙王殿,此地是历代上百个国君的居住地,包括我们现在的陆氏一家门,前殿是为我们百姓所开放的纪念区,陈设着独立战争中功绩显赫之人的所遗之物。我们走进第一间,便是‘民族二十四将’的牌位,他们跟随陆帝南北征战......”
郑迁在此听得入迷,突然发现有人在眼前盯着他看,这是一位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的姐姐,一米七的身高,身穿白色蕾丝花边连衣裙,头戴深褐色贝雷帽,一头秀丽的编发上插了朵假花雏菊,五官精致成熟,身材曼妙多姿,此时此刻,她的脸几乎和郑迁贴在了一起。郑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熟练地躲在了千幼的身后,千幼刚才在想事情,郑迁这一行动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这位姐姐微微一笑,脸颊有些许的泛红,叹了口气,道:“真像啊,如果是本人就好了。”
千幼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郑迁,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干嘛靠他这么近?你想干什么?”
“不要戒心这么重嘛。”女士说着,眼睛依旧看着郑迁,“我姓吴,吴深,你可以把我当做30岁,仙城妖,我只是看他眼熟凑近看看罢了。你是他姐姐吗?”
郑迁心说哪有人凑这么近看人呢,要不是今天是和妈妈一起过来的,自己或许就被拐走了,不,应该是被硬带到某个地方,把我当作廉价劳动力卖掉,然后成为包身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