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恭跟赵惠一起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因为时常会遇到熟识的族人,李元恭和赵惠还要不时停下与人闲谈两句,在这种情况下不方便谈正事,所以李元恭没有开口说什么。
赵惠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对于王姨娘的坑害她并没有多强的怨懑,路上她还在因为李元恭出手痛打王姨娘的事情而不高兴,所以在回家的一路上,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跟李元恭说话。
过了大约盏茶功夫,李元恭大步走在前面,赵惠闷闷的跟在后面,两人鱼贯走进了院子,进门前李元恭跟李小刀说一句“关门谢客”。
随后,李元恭就当先朝后院走去,赵惠有些悻悻的跟着李元恭走进了后院正堂。
进了后院正堂,李元恭先请赵惠坐下后,他提起茶壶,先给自己和母亲分别倒上满满一碗奶茶,随后李元恭才在赵惠的旁边慢慢坐下。
从感情上说,李元恭对这个前身的母亲没有多少眷恋,而且赵惠也很难给他什么有效的帮助,但他顶替了前身躯壳的同时也要担负对方需要承担的责任,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就是照顾这具身体的母亲赵惠。
李元恭声音低沉:“母亲,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以后咱们母子二人一起过生活,尽量不要跟李信仁他们那边的人来往了,可好?”
赵惠低着头应了声“是”后辩解道:“我也不想去的,因为王姐姐,她说想请我帮忙裁剪一件衣裳,我想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跟着过去了!”
“王姨娘几年也难得做一件新衣裳,不年不节的怎么忽然要做衣服,这一眼就能看透是有阴谋的!更何况他们那边院子里有五、六个侍女都精于女红,何必非得要寻求你的帮忙!”
赵惠开始低头啜泣,一边啜泣还一边辩解道:“我们在那边的时候…王姐姐也常常给咱们帮忙的…一件小事,我也不好拒绝!”
“母亲,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好不容易从那个院子里面搬出来,在这个大院子里一切都是我们母子说的算,你还想回去让人呼来喝去吗?我绝不会再跟李信仁他们一家来往了。”
赵惠有些急切的反驳道:“但是…但是,他毕竟是你阿耶,血浓于水的关系不会变的,更何况他还是族长,如果你悖逆了他的意思,我担心他会惩戒你的,你的…”
李元恭抬了抬手:“母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即使你我都顺着他的意思,他就能对我们好一点吗。
这十几年来,他哪有把咱们母子放到眼里过,我可一直记得,我那冷血的阿耶从来没来看过你我一眼,而且咱们母子从小就住在那冬冷夏热的小屋子里面。”
唐朝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程朱理学对女性的严格限制,唐代朝廷甚至有出现了武则天这个女性当权者,还出现过很多女性文官和武将,但封建时期毕竟是完全的男权社会。
女性,尤其是赵惠这种奴婢出身的妾室,她早就全身心的奴化依附于李信仁,李元恭完全能够理解赵惠的思维,但他不能接受赵惠的这种处事和思维方式。
李元恭决定完全撕破赵惠的伤口,流过血以后,再好了就能淡化对李信仁的依赖了。
李元恭啜一口奶茶,决定先给一颗甜枣:”母亲,咱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你一把屎一把尿的独自把我带大,现在儿子出息了,以后肯定也会好好孝顺你,让你安度晚年。”
“你尽管放心,有我在,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随意奴役我们,也不会有人敢随意欺辱咱们,你只要安心过平静日子就醒了。”
“母亲,以后你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屈从于他们那群人了,每天住在简陋的房子里,还要伺候他们一家子。”
感动、欣慰、喜悦…百般滋味萦绕心头,赵惠伸手握住李元恭的手,喃喃感叹着“元恭长大了,元恭长大了,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了”。
李元恭轻拍了一下赵惠的手,说道:“母亲,我们要想过上好日子必须离他们一家远一点。”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李元毅和李元峰整天骂我是个“贱杂种”,没事儿就一起欺负我,我刚满五岁就知道…我只是李信仁酒后乱性的结果,而且这十多年来李信仁从没有在我们屋子里住过,也没有关心过你。”
“当然,他也没正眼看过我一眼。”
赵惠啜泣着无力反驳:“没有,没有…没有的…”
“母亲,以前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希望能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李信仁对我们的态度。”
“我一直非常努力地习武练箭,但结果呢,虽然我的武艺已经有所成就,我师傅、很多族老都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和态度,只有他一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走在路上碰到他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那时我才明白,无论我怎样努力,无论我发生了哪些改变。于李信仁而言,于独孤琰母子而言,我始终是一个酒后乱性的错误。”
赵惠已经泣不成声,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也不敢正视与李信仁间的关系,现在李元恭将她营造的虚幻的幸福世界撕的粉碎。
其实赵惠非常明白,她对李信仁而言仍然是当初一文不名的侍女,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能让对方发生改变,她也很清楚李元恭告诉她的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李元恭见赵惠的神色并没有崩溃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咱们母子都是没用的废物,手里也没什么让别人觊觎的东西,他们也就懒得搭理我们母子,不死不活的就在那边的小屋子里面挨着难受的日子。”
“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东西,所以他们才开始正眼看我,但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的是我手里的东西。”
“母亲,咱们武川李氏家族阖族不过三、四百人,家里的农田牧场、职事军位都少得可怜,平均到每个族中子弟就更加有限了。”
“虽然李信仁是家里的族长,但他在家里的权力不大,可没法妥善安排他那两个宝贝儿子,这就是为何他们整天盯着我的东西、想强夺我东西的原因,都是为了他的一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