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恭未来的敌人既包括人数众多但战力低下的草原游骑,也需要面对唐军玄甲重骑、陌刀军(重甲步兵)、安禄山的曳落河等冷兵器时代的巅峰战力,而且后者才是他逐鹿中原真正需要挫败的对手。
李元恭要想撑起自己重塑盛唐天下的梦想,不仅需要一个强大的经济和军事集团,也需要强大的个人武力。
在李信仁提出让李元恭去赵家学习枪法的时候,李元恭马上意识到这是可以让他脱离那些熟悉他的眼睛,获得脱胎换骨般进步的机会。
所以李元恭稍一思量就装出一副不得不屈从的难看表情答应了下来,并马上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向李信仁告罪一声返回了左跨院。
李元恭担心自己过于兴奋露出了马脚,回到屋子里李元恭没有洗漱就躲进被窝里,开始细细考虑着带些什么去往赵家,李元恭甚至兴奋地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赵惠也紧跟着李元恭的脚步进了屋子,她非常担心李元恭会因为不能成为李信武的传人而难过,但她又不敢也不会为李元恭讲话。
只能默默跟着李元恭返回了左跨院,用这种少见的无礼行为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元恭能够去赵家学习枪法还要感谢草原上发生的动荡,武川李家和赵家不得不通过利益交换进一步绑定到一起。
李元恭获得练枪机会的同时,赵家也相应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李元恭在学会赵家枪后决不能将赵家枪外传。
第二、李家还需要允许赵家在有需要时可以躲进李家山堡。
这明显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战乱时赵家人躲进山堡也有利于加强山堡防护力量。
李赵两家上百年的联姻和相互扶持使得两家之间建立了很好的信任,李家人也不担心赵家会鸠占鹊巢。
当然,这也跟赵家武力的严重受损有关,今年春天赵家派出十个家族子弟作为乌苏米施大汗的金帐扈从参加了突厥人与唐人和铁勒人的鏖战,还派出了作为辅兵的八十多个家生子随军出征。
在突厥和大唐及铁勒间连续几个月的鏖战中,有七个赵家骑士战死沙场,回来的三个也一残二伤,五十多个家生子全部战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这次战争对突厥王庭的势力影响很大,后突厥阿史那王族甚至已经失去了对突厥附属部落的掌控,而且突厥王族势力间又起了新的内讧,突厥人已经无法有效庇护赵家了。
所以,赵家急需可以相互信任、彼此依靠的盟友,李家提出联合意见恰当其时,赵家族长承诺将赵家枪全数传给一个李家子弟,以换取赵家可以在必要时躲进李家山堡。
赵家家传的武艺是非常适合战场争斗的骑兵枪术,现在赵家嫡系子弟在日常练习和战场上使用的骑枪是马槊。
自南北朝以来,马槊就成为了最适合骑战的重型武器,是武勋世家和豪富之家出身武将最钟爱和广泛使用的长兵器。
隋末唐初的名将秦琼、尉迟恭、单雄信等都是善用马槊的骑将,这也使得马槊成为一种更加受骑将欢迎的主流兵器。
马槊的造价昂贵且制作工艺复杂,槊杆多以拓木、桑木等韧木为芯,其中以拓木为最佳,拓木木质坚硬、韧性很强,而且具有耐刀砍斧劈的特征。
马槊的制作首先需要制作篾条片,由篾片匠将拓木杆剥成粗细均匀的篾条片。
随后,这些拓木篾片需要用桐油反复浸泡、晾干,此工序要耗时一年左右,直至篾条不再变形开裂,将篾条放到荫凉处风干数月,一切顺利的话经一年半后可以准备好制作槊杆杆芯的篾条。
随后需要用上等生漆和胶将篾条黏合成一杆长度约一丈八尺的槊杆,外层用麻绳紧密缠绕,待麻绳干透,涂上生漆,再用葛布紧密缠裏,待生漆干透,再涂生漆缠裏葛布,以生漆、葛布交替,干一层、涂一层、裹一层。
将此步骤反复进行,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且槊杆无明显伤痕,不断、不裂,一根合格的马槊杆就制成了,这个过程大概又需要一年半时间。
最后是装配槊锋和槊纂(铜制配重),将槊杆首尾去掉,留下长度约为一丈六尺,后取百炼钢制作长度在两尺左右的尖锐厚脊剑状锋刃,将精钢槊锋安装到槊杆前端,后端装配铜质槊纂作为配重。
经槊纂配重调整后距槊尾二尺处为丈八马槊的重心,以此点为支点马槊前后平衡,这也是骑士冲锋时抓握马槊的位置。
由于马槊的制备工艺太过复杂,赵家自身豢养的工匠并没有制作马槊的能力,赵家的马槊主要依赖赵家商队在中原地区的采购。
但马槊和弩机都是大唐的军管武器,其中又以马槊为最重,唐朝时甚至不允许以马槊为陪葬品。
所以,在唐境内马槊的采购和转运都非常困难,每次都是购得槊杆后带回草原,随后再制作槊锋和槊纂组装马槊,幸而这些相对简单的工作赵家工匠可以独立完成。
虽然这些年赵家商队一直在河北、关中等地区重金采购,但仍然很难满足赵家子弟们训练和战斗中马槊的损耗。
尤其自武周(武则天时期)以来,大唐和突厥关系紧张,赵家商队在中原和关中地区的出入关、行走都变得更加困难,更不要说采购槊杆等武备用品,近十年也只获得二十几杆良莠不齐的马槊,这次入突厥军中参战的赵家子弟又把十二杆马槊遗失在了战场上。
李元恭到赵家后,赵家族长赵长利见过李元恭并简单聊了一会儿就安排与李家渊源颇深的赵子义带李元恭去武库寻一杆合用的长武器并教他练习枪术,赵子义见了李元恭就兴冲冲的带李元恭去武库领马槊。
李元恭走后,赵长利却在两人背后露出了疑虑的神情,以前他也见过几次李元恭,但这次他见到李元恭发现他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完全的蜕变,整个人也变得沉稳老成了好多,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赵长利摇摇头摆脱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又低头看着手里突厥王帐的信件开始纠结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