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行舍的小屋里点了一盏青铜油灯,灯火如豆,照亮桌子周围的一小块地方。
澹台莲州放下茶杯,含颦不语。
现在。
澹台莲州获知了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的父王母后都尚存人世,身体健康。
坏消息是:昭国与隔壁的幽国有政治摩擦,幽国正要起兵进攻昭国。
黎东居士继续说:“差不多是王子您被仙人带走以后,王上与王后夫妻失和,此事天下皆知……”
澹台莲州听到这里,却是着急了一下:“那我母后如今在国内处境还好吗?”
黎东居士说:“文靖公主少有才名,与各地城主、诸国王后皆有往来,又有自己的封地跟军队,依然地位尊贵。”
澹台莲州依稀记得,他还在母后身边的时候,母后最得力的一些宫女姐姐在私下无人时,还是更乐意管她叫“公主”。
婚后还能保有婚前的称号,想来她必定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
澹台莲州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阵风掠过,烛火摇曳了下。
黎东居士道:“如今昭国王室还有两位跟你同父异母的王子,皆是侧室所出,还未立储。王子是王长子,正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澹台莲州掇张垫子,换了个坐姿,并不端正,欹斜身子,却别有一番潇洒轻松,他的嘴角亦是轻撇,满不在乎地说:“先生,我实话与您说了吧——
“大抵您是觉得我从仙山而来,仿佛我沾染上了仙气。虽然是我自行离开,实则我差不多是被淘汰出来的。我在昆仑十三年,灵窍不开,毫无建树,依然是一个凡人。
“您不用因此对我别有期待,我与凡人无甚区别。”
他自己斟了一杯酒,故意斟至几乎满杯,水面弧绷,被他举杯送到嘴边却一点都没洒出来。
“我在昆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别人不比我高贵,我也不比谁低微。
“您说我是尊贵不凡的王子,我觉得我很平凡,我只是个思念父母的游子。”
“好了。”澹台莲州说,“反正无论如何,国都这趟我是必须得去的。先去了再说,若是有什么变故……我有剑在身,总得脱走。”
他笑着说:“不做王子的话,我要做个游侠。”
黎东先生说:“以王子之才能,做游侠未免可惜。”
澹台莲州忍不住纠正他的言辞:“别一口一个‘王子’‘王子’的,我刚才就想说了,除了这张脸,我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昭国王子。就算是有这张脸,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家可以认为我只是恰好长得像。他们认不认我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