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玄带着天平军再次来到海洲的时候，八万多人已经跑了大半。短短十来天的行军，剩下义军的不足四万之数。

每到夜晚，就有梆子和铜锣四处乱响。那预示着又有人逃跑了。派人去追，往往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当初付不起重税，还被金人欺压，这才脑子一热参加了起义队伍。

这回完颜雍不但赦免他们的罪行，还免去以往拖欠的赋税。只要百日内返回春耕，便既往不咎。

而耿京自打派遣贾瑞等人南下表宋，按兵不动已有月余。后面再有了张国安叛变，就更不会四下征战了。没有了进项，只能坐吃山空。为了延长断粮时间，现在普通士卒都只能混个半饱。

干着杀头的买卖，却连饭都吃不饱，义军之中早已人心思动。再加上金主完颜雍的应对，冷静下来的义军就开始活络起来，思存利益得失。当中还有不少是被裹挟而来的，一有机会就离队返乡了。

可人不但跑了，还顺走了不少军中粮草物资。若不是李玄及时弥补，派信得过的人严加看管，估计他们现在都要开始啃树皮了。

正在帐中头疼，王世隆就带着几个义军进入大帐。还抱来几副盔甲以及不少兵器。

“又跑了六个甲兵。”

李玄抬了抬手，让放下兵器甲胄的士卒先行离开。这才开口抱怨。

“你说他们连战马都敢偷，为什么唯独留下这些呢？”

王世隆耸耸肩，知道李玄是明知故问，还是老实回答道：

“战马可以杀了吃肉，毁尸灭迹。战甲又不敢拿来换钱，按照金朝律法，一旦发现汉人私藏兵甲，便格杀勿论。他们又不傻，自然会丢弃这些烫手山芋。”

李玄继承了辛弃疾的记忆，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只是心疼跑掉的甲兵。

自打起义以来，缴获的元军甲胄不过两千有余。

面对近二十万的义军，自然不能人人配发。那是优中选优，挑选颇为健壮的士卒佩戴。相比跑掉的几万普通士卒，这几日逃跑的三百多甲士，才是最让他心痛的。

看到李玄半天沉默不语，王世隆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开口安慰道：

“辛掌印莫愁，自从派人日夜坚守，粮草物资少有丢失。海州驻扎后，战马也统一管理，已经很少有人员叛逃了。左右不过一些心志不坚之人，就随他们去吧。”

李玄点点头，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之前的义军就如流寇一般散乱，毫无秩序可言。人员质量参差不齐，基层军官又严重缺失，军纪也很难得到保持。

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杀金贼不会手软，屠戮百姓也是家常便饭。李玄打定主意，腾出手后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整顿军纪。

“你说全福他们半道离开，这都四五天了吧？说好了咱们一到海州他们就会出现。这现在营寨都搭好了，怎么还不见他们返回？不会真跑了吧？”

“应该……不会吧。就算他跑了，其他弟兄至少要有几个回来的。”

“那就再等一日，明早还不归队。我就不等了，押着张国安他们面见官家。你跟我先去清点一下物资。心里有个数，日后也好盘算一二。”

天平军的所有物资都在大营西边存放，由李铁枪、张三以及一个叫马万邦的共同监管。

现在李铁枪为军中统制，下辖两个营共计一千甲兵。张三管理其中一营为正将，没有安排副将。由于缺乏合适的军官，别说副将，副统制，连另外一营的正将都是由李铁枪兼任。

合用的人才太少，只能勉强应付应付。与其随意挑选不合适的人领兵，不如让合适的人多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