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以来叶悯微与温辞已经领教过苍术的本领, 苍术向来算无不中,从他嘴里说出的预言几乎就是定局。
然而一路以来苍术也领教了温辞与叶悯微的脾气,这两个人极少向他问卦, 视命运如无物, 向来不计后果尽兴而为。
温辞果然嗤笑一声, 说道:“我管你算出来的是好是坏是生是死, 他们把我徒弟抓走还想要我的命,我既然活着回来了,就没有把我徒弟丢下不管的道理。”
叶悯微在鸟笼子边撑着下巴道:“真是十分有趣,你的命理术当真玄妙,待我将苍晶与灵器之事研究透彻之后,可以向你讨教研究。”
温辞眯着眼睛看向叶悯微, 皮笑肉不笑道:“好, 很好, 那你就留下来与苍术先生好好研究命理术吧,我自己去扶光宗。”
说罢温辞就从凳子上起身,叶悯微立刻扯住他的袖子,她仰头看温辞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跟我分道扬镳呢?”
温辞嗤笑一声, 没好气儿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也要去扶光宗的。”
“你不是从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么, 若玉珠注定会变回策玉,你还去扶光宗干什么?”
“玉珠说过她不想做策玉,我不去救她, 她会伤心的。我是玉珠的师父, 我不想让她伤心,就像不想让你伤心一样。”
温辞眸光微动, 眼里的愤怒褪去,浮上一丝惊诧与迷惘。
叶悯微一双澄澈干净的, 如同浅淡墨迹的眼眸望着他,自然道:“我还是能做到我想做到的任何事,我依然是无所不能的叶悯微,所以温辞,我会做到的。”
“我会把玉珠救出来。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为何受到伤害,我可以将你弥补至完好,我会再说出喜欢你,让你无可置疑。”
被牵住的袖子里的手猝然握紧,叶悯微依然抓着那袖子不放,双目眨也不眨,袒露最深处的锐利而明亮的光芒。
她一直认为温辞的容貌美至锋利如匕首,却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她眼睛里分明有更加锐利的光芒。以至于眼眸里映着的温辞,仿佛都要瓦解在这种光芒中。
温辞凝视叶悯微半晌,抿抿唇移开目光,然后——缓缓转向旁边的苍术。
这不合时宜坐在他们旁边的家伙,此时此刻正笑得一脸狡黠,只恨没有一碟瓜子磕。
苍术与温辞对视一瞬,立刻正色挥手拍拍自己的耳朵,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在下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方才阳光太刺眼,旁边儿的铜镜反光险些刺瞎在下的眼睛,在下就没读出来几句。”
顿了顿,苍术再次伸出手在他们二人之间一拍,将这旖旎又莫名伤感的氛围一巴掌拍碎。
“好嘞二位,我这预言说了也白说,正如在下所料。我方才说时间紧迫,其实谢小姐那边还是一般紧迫,在下这里却是十分紧迫。实不相瞒,扶光宗的弟子们正奔着在下来呢。”
“自从七天前二位消失、谢小姐被抓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追寻在下,估计是策因也想见见我这个搅混水的家伙。在下一路躲躲藏藏,刚刚到达这里。他们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该推门而入了,二位快点准备准备。”
苍术微笑地指向自己:“借在下的光,一起去扶光宗吧。”
苍术的卜算果然分毫不差,一盏茶的时间刚过,这房间的门便轰然大开。
七名扶光宗修士纷纷涌入房内,白色道袍如浪花翻涌。而这间上好的厢房里只站着浑身缠满布条枯瘦的苍术,苍术手里还提溜着个平平无奇的鸟笼。
苍术优雅从容地向这些扶光宗修士们行礼,笑道:“各位的来意在下已经知晓,在下仰慕策因道长已久,愿随各位前往扶光宗。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各位。”
到底是出身大宗门,扶光宗修士们都还算客气,领头的那个年长修士上前一步,向苍术行礼,说道:“先生请讲。”
“各位,带够钱了吧?”
苍术这问题一出,扶光宗的修士们纷纷面露惊诧之色。
只见苍术掰着手指头说道:“在下房钱还没结,除此之外在下还从客栈掌柜的那里要了三棵老人参,两棵灵芝。在下明白各位想请在下去扶光宗做客,可这钱要是不结,恐怕掌柜的不放人走啊。”
“堂堂扶光宗,总不至于赖一家小客栈的账吧?”
扶光宗道长们的脸色一阵青白。
没过多久客栈老板摇着算盘来了,一点儿也没看在仙门的面子上让价,噼里啪啦一算给出个一百五十七两有零有整的价钱。仙人们向来不食人间烟火,七个人凑来凑去只凑出来一百五十两银子。
“先生,不如把你养的鸟儿押下来抵债如何?”有个年轻弟子看向苍术手里的鸟笼。
苍术立刻提高了鸟笼:“不行不行,这三只鸟儿可是在下的心头宝贝,半条性命!谁要是让在下与它们分离,在下咒他倒霉十年!”
那年轻弟子听说这人是策因道长也忌惮的占者,赶紧把指着鸟笼的手收了回去。
只见这是个藤条编的鸟笼,成色还很新,笼内有三只鸟,一只蓝色虎皮鹦鹉,一只玄凤鸟,还有一只乌漆麻黑的小鸟。
那年轻弟子大概是从没见过这种黑鸟,好奇道:“先生,请问这鸟是什么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