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没有说话。
听到陆屿行这么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求,他居然有点想笑。
多可笑?这家伙明明还在失忆状态,连这两年做了什么都记不得了,自己的生活完全失衡,居然还能自以为是地意图掌控别人?
商玦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身子放松地向后仰了仰,靠在沙发椅背上,心里冷笑连连。
你是哪位?凭你也配跟我提要求?
“宝贝,我带你复习一下。我这人呢,很讨厌别人要求我做这做那的。”
商玦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这还是陆屿行第一次看到他表露出气性来。
不过他并未因此动容,“我没有要求你做这做那,我是在提醒你作为我的恋人,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我不是在要求你为我付出。”说着,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商玦,缓缓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男朋友,应该清楚我什么性格。”
商玦静了片刻,忽然扯着唇角笑了。
他的确十分了解眼前这人的个性。
在商玦十九年的生命里,所接触到的人中,陆屿行绝对是其中最特殊的一朵奇葩。在旁人眼中,陆屿行似乎就是校园里最有话题的高冷男神,很少有人能够从他那张好看的皮囊下,看出藏在内里的那糟糕至极的性格。
极度自我、毫无情商。不是天生低情商,而是懒得学,不屑模仿。
有那么一瞬间,商玦真的想跟陆屿行摊牌了。做这种家伙的男朋友,哪怕是假的,都足够给人添堵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失忆了,就可以随意对我提出要求?”
陆屿行道:“这是相互的,你也可以提出你的诉求。”
“我的诉求?唔……倒是也有。”
陆屿行静等着他开口。
“我的要求只有一条。”商玦笑道:“作为我的男朋友,不可以约束我,‘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陆屿行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他突然有一种直觉,自己的这位男朋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温柔好说话。
商玦扬起唇角,狐狸眼眯成两道月牙似的弧,笑得很漂亮。
他玩不过从前的陆屿行就罢了,要是连失忆后的他都拿捏不了,他比陆屿行多出来的这几年记忆岂不是白活了?
“那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宝贝?”
陆屿行吃过瘪,冷着脸没吭声。
他是看出来了,商玦和他的性格压根就不合拍。他不过提出几点不痛不痒的要求就被对方全盘否了,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这恋爱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分了算了。
失忆之后,这念头已经无数次在陆屿行脑海里闪过。
一场谈话差点儿不欢而散。
好在最后商玦转移了话题:“这两天有想起些什么吗?”
陆屿行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了:“没有,只有回到宿舍的那天记起了点东西。”
商玦的表情认真了点,“从你醒来到现在,也有一周了吧?你的医生不是说最多一两周就能好?”
可根据陆屿行现在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任何要好转的迹象。
“不排除其他可能。”陆屿行倒是很淡定,“周末我会去再做检查,如果还没恢复,之后应该会停一段时间课,去其他医院看看。”
“周末检查需要我陪你吗?”商玦象征性地问了句,虽然内心毫无真诚,不过语气却装得好似很担心对方一样。
陆屿行没听出来这句话有多虚伪,以为商玦真的想陪着自己。
“不用,我哥最近都在国内,他和我一起。”
“嗯。”
陆屿行:“如果我以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你会怎么做?”
商玦:“怎么忽然说这个?还没复查呢,现在说这些多不吉利。”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我习惯做最坏的打算。”陆屿行屈起的右手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咖啡杯外壁,“到时候我也许永远忘记有关你的事。如果你想分手,可以提出来,我能理解。”
哟呵……
商玦差点没忍住笑场。
这家伙明明是巴不得我主动提分手呢,还“我能理解”?
“呵呵,我可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渣男。”商玦深情款款地望着对面的人,“放心吧宝贝,别说被车撞失忆了,就算你未来哪天被撞得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生活无法自理,我都绝——对——不会抛弃你!”
“绝对”两个字被商玦拖得又长又重,表忠心一样坚决。
“……”
商玦接着露出一个无比温暖灿烂的笑容:“我一定对你,不离不弃。”
陆屿行忽然就觉得舌尖发涩,嘴里的咖啡苦得要命。
他别开脸,好半天过去,才回了个十分生硬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