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意下如何?”
桑田巫把手中的竹卷放在桌子上,静静端详着面前这位崭露头角的青年将领。
洛军瞥了一眼随意在案上铺开的竹简,依稀只能看清“谷神不死”四个字。
整个营帐中除去他们二人,就只剩下年幼的女弟子在一旁烧水沏茶。案头上,缕缕烟气正从一尊铜熏炉内往外飘着。
洛军身上赤色的盔甲表面雕刻着古朴的蛇纹,腰间秦剑也在进门后第一时间解下,立在门口,沉稳的目光定格在桑田巫带着笑意的脸上。
先后经历几场厮杀,洛军身上的气势非但没有锋芒毕露,相反还变得更加内敛,宛若收鞘的利剑,将一身的杀伐凶狠尽数收敛起来。
洛军沉思了许久之后,才开口确认道:“桑监军特意叫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些?”
“不错。”桑田巫回答道。
洛军蹙了蹙眉头:“这种事情,你应该直接去和鲍护军或者姬将军说,找我来有什么用?”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洛军一眼:“本来姓鲍的对我怯阵一事就颇有不满,现在再由我提出撤军一事,怕不是要直接将我人头斩下祭天!你不同,你是燕陵的养子,跟那个姓姬的太尉之子相识,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说又不是整个大军都撤回,只是你这部一千五百名骑兵撤回罢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再说,我又不是让你避战,这件事若是办成了,无论是抗秦大业还是保卫这座刚打下的城池,都是大功一件,何乐不为呢?”
洛军一阵语结,虽说自己对古代行军打仗的条条框框不甚了解,也多少明白这南越军中有些许不正常的地方。
只是自己人生地不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完事赶紧润回莲花地处理自己那一摊子烂事,便一直默不作声,没想到这牛鼻子道士到底还是将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
“总之,燕将军你家世显赫、战功累累,顶着将军的名号就这么浪费在军侯的实职上属实可惜,还望将军三思啊!”
说着桑田巫一拍大腿,一副万分心痛的模样。
洛军垂下脑袋,心中暗道:“牛鼻子老道分明是不想去触鲍伯宏的霉头,过来找我挡枪!”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眼下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留在这里。战场瞬息万变,万一哪天正和秦军拼杀,突然抽风回到莲花地怎么办,不是上赶着给秦军送人头战功吗?
他听完桑田巫的话,抬起头颅义愤填膺的说道:“有道是不知者不怪,桑监军并非出身行伍,对行军规矩不懂也属人之常情。况且桑监军神仙一样的人物,一路出力不小,鲍护军怎能对桑监军无礼,在下定当向鲍护军言明其中缘由,还监军一个公道。”
洛军这么一说,到是让桑田巫一愣。
“那日城中生了妖物,末将处置不当,若不是桑监军及时赶到,恐怕如今大军早已被瘟疫所害,哪里来的这场胜仗,如此泼天大功,真是……”
说着洛军也一脸痛心的拍着大腿,一副毫无心机为桑田巫出头的模样。
“咳,区区小事,桑某的本分,燕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桑田巫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心里嘀咕:“这孙子不上当啊,要是他不开口,老夫不是白白混入这先锋营?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老不要脸的,自己想开溜让我给你出头,就知道你争着入先锋营没憋什么好屁。”
洛军心中暗骂道。
那日不顾鲍伯宏的反对争着要入先锋营,攻下城后又死不露面,即便洛军反应再慢也想明白这老道士先前的豪情壮语不过是尿壶镶金边,就一嘴儿好!
洛军拱了拱手,一脸赤城地冲桑田巫说道:“总之,先前援助失利,折损了不少兄弟,承蒙鲍护军抬爱,给无修一个补过的机会,眼下三军浴血才将城池收回,众将士战意高涨,无修实在难以启齿,桑先生是太尉亲手提拔的监军,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先生去和鲍护军商讨再合适不过了。”
桑田巫沉吟片刻,见洛军咬定主意,眼珠一转,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桑某就不再为难将军了!”
“不过……”
洛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燕将军不妨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