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小姐冷着张“生人勿进”的脸坐起了身,目光落在溅出来的那些水渍上,又轻描淡写地扫向对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干巴巴甩过两个字来,“秋菊。”说完,下颌微抬,趾高气昂有恃无恐——温家这位小姐,是出了名的软性子。嬷嬷也说了,趁着她刚来,心里头还没个着落的时候,可劲儿地欺负着,这样不仅能奠定了日后的地位,也能在主家面前表个忠心。
“多大了?”元大小姐继续问道,不咸不淡的,也没什么表情。
“十九了。”
“许配人家了没?”
秋菊有些意外,不知这新来的少夫人问东问西的要做甚,但仍然下意识照实回答道,“还没。”
元戈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拢着寝衣掀了薄被起身,坐在床边看着这个个子并不高的丫鬟,淡声说道,“去院里头跪着吧。跪上三个时辰,然后该去哪去哪,别再出现在本小姐面前。”
对方倏地抬头,“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赶我走?!”
元戈低着眉眼摩挲着袖口的绣花,懒懒扯了扯嘴角,敷衍极了,“你名中带菊,我不喜菊花,你年十九,生肖克我。”
秋菊瞠目结舌——一早准备好的集众人智慧的、格外有气势、铁定能拿捏的说辞,突然像是一口浓痰卡在了喉咙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张了张嘴,强撑着脖子说道,“我是伯爵夫人安排过来的,哪里是你说惩处就惩处、说赶走就赶走的?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自有伯爵夫人定夺。你休想用这些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赶出宋家!”只是看起来明显有些外强中干。
半开的窗户外,有个梳着发髻的小丫鬟偷偷摸摸冒了半个脑袋,又倏地缩了回去。
只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未止歇。
元戈瞥了眼那处,低头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角儿,原也不过是被推出来涉涉水的出头鸟罢了。
她慢条斯理挽着自己的袖口,算着时辰出去买早点的拾音应该快要回来了,她拖着曳地的下摆站在床前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对面的丫鬟,笑意慵懒,“正巧,按着规矩,我今日是要去敬茶的。正好问问伯爵夫人,我院里下人去留的这种小事,是否还需一一禀报得她应允首肯才行。”
就算伯爵夫人不喜这新进门的儿媳妇,但敬茶的时候几房都在,人多口杂,只怕她也不愿落人口舌才是。
秋菊倏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元戈的距离。
她们这些个丫鬟嬷嬷准备了好几天如何拿捏这新主子的招数,谁知压根儿无用武之地,新主子压根儿不跟你讲道理明是非——新主子压根儿不讲道理!而且这眼神、这姿态,哪里有半分绵软可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