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飞诧异地点点头,道:“差不多。”
龟公道:“那些得了病,被赶出去的姑娘,命苦得很。她们大多聚集在城南的咸肉庄,还在接客养活自己呢。大爷要去做善事,就去那里,多得很。”
赵羽飞眼前一亮:“哦?此话当真?”
龟公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小的虽然挨过……那位……女公子的打,但大爷一看就是一脸正气,菩萨心肠。若是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姑娘,也是积德行善啊。”
赵羽飞闻言,也觉得这龟公虽然有些猥琐,心肠倒是不坏。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五六两的银子,递了过去:“赏你的。”
那龟公自然是千恩万谢。
正要离开时,赵羽飞又对龟公道:“你又是为什么,要帮那些得了杨梅大疮的姑娘?”
龟公垂下头到:“小人……小人出身娼户,小人八岁的时候,娘亲就死在这个病上,因此,因此……”
赵羽飞叹了口气,带着三女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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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燕好楼,赵羽飞带着三个女孩直奔城南七里巷的咸肉庄。
高若芷忍不住问道:“赵大人,你为何非要找染病的姑娘?还非要患上杨梅大疮的……”
赵羽飞神秘一笑:“这个嘛,以后你就知道了。”
仇南晶崇拜地看着赵羽飞:“恩公一定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计划!”
熊瑚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反驳。
来到城南七里巷,又找几个行人问路,终于来到了咸肉庄。
这里的景象,让几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破旧的房屋,肮脏的街道,衣衫褴褛的人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哎,原来这妓女跟官员一样,也是分等级的。
像是燕好楼的妓女头牌,那就相当于朝中的大臣,穿红戴紫。普通的姑娘,至少也吃穿不愁,还能攒点银子。
至于七里巷这种咸肉庄,做半掩门子的,那就是等而下之了,最是可怜不过。
就连妓女的遭遇,和官员也有几分类似:今天的头牌花魁红袖娘,染上病,明天就沦落天涯。和官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的境遇,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赵羽飞眼尖,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挂着一盏绿色灯笼,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这种地方,挂灯笼当招牌,再正常不过。
但只有大红灯笼高高挂,哪有挂绿灯笼的?
他走上前去,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依着门,强颜欢笑道:“大爷,进来玩玩?”
赵羽飞没有进去,而是指着那盏绿灯笼问道:“为何挂绿灯?”
那女子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赵羽飞自作聪明的道:“我知道了!看你这门前小径也不宽敞,后门的小道估计也不可能是通衢大道,这么窄的路径,双车并行,怕是会磕碰。”
“因此你想出这个办法,挂上绿灯笼呢,客人远远看到,就知道你现在有空,可以做生意,要是挂红灯笼,客人也能远远看到,知道要么是你正在做生意,要么是今天身子不方便,就不用过来了。”
赵羽飞自己解释了一番,心想这个半掩门的妓女,倒是很聪明嘛,提前几百年,构思出了红绿灯的方案,红灯停,绿灯行。
至于黄灯……黄灯有时候是常亮的。
那妓女没明白赵羽飞在说什么,摇摇头,苦笑道:“大爷有所不知。我那死鬼丈夫生前最爱戴绿颜色的帽子。我挂这绿灯笼,是为了怀念他。”
爱戴绿帽子的丈夫?
赵羽飞想了想,是了,“绿帽子”表示丈夫当了大乌龟这说法,是清代才产生的,明代只是朱元璋规定的娼家装束。
到了清代才有“帽儿改绿,顶子飞红”的说法,类似后世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戴点绿。”
赵羽飞恍然大悟,心中暗自惭愧:“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交通信号灯,原来人家只是时时思念死去的老公。”
这次来咸肉庄,正事是寻找患有梅毒的娼妓,好拿去培养繁殖,测试刚刚生产出来的青霉素原液。
只见她肤色蜡黄,眼底青黑,神色间带着几分隐隐的不安,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劣质脂粉,腮红看似青春,却也掩盖不住病态的倦容,尤其是唇角和鼻翼附近的淡淡红斑。
再听她说话的嗓音,明显中气不足。
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要费力的才能说出话来,不正常。
虽然她极力遮掩,却难以掩饰那种因病拖垮的虚弱气息。
赵羽飞心里明白了,几乎可以肯定这妇人患有恶疾,而一个卖肉为生的女子,最可能得的重病,就是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