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点点头道:“那肯定记得啊,钱隆公公是康西康公公的孙子,康公公又是九千岁老人家的孙子,咱家能有今天,就是因为抱上康公公的大腿了。”
王成坤道:“我儿王腾啊,你还记得咱王家的靠山就好!”
“咱们王家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咱们只是商人,在当官的看来,那就是猪啊。猪越肥,越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咱们得求着当官的来保着咱们。”
王腾梗着脖子道:“这我懂!可刚才那个锦衣卫只不过是个百户!”
王成坤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头:“昨天傍晚,钱隆公公卖了我一条消息,你爹我花了这个数,一百两银子。”
“钱公公卖给我的消息就是,最近有一名姓赵的百户,斩杀了前几日窜扰京师的五个建奴白甲,之后两天不到就成了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红得发紫的那种!”
“刚那个赵百户你没看到他穿的是什么吗?大红御赐麒麟服,正四品才能穿的,百户?百户就是个六品官。那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嘿,圣上本来打算御赐正二品飞鱼服!。”
“结果,赵百户轻描淡写一句话,说‘魏公公和我都觉得太招摇了。’是以他不肯定领飞鱼服的赏赐,圣上只好赏了他一件大红麒麟服。”
王腾的脸刷的白了,哆嗦着道:“爹!你、你是说——”
王成坤负手看着赵羽飞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个岁数,同名同姓,御赐大红麒麟服……钱公公说的就是他,赵羽飞,赵百户!”
“康公公牛逼不牛逼?牛逼吧,跟赵百户一比,就是个这——”王成坤比出一个小手指尖,“比这都不如。”
王腾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脸色愈发苍白。
“我儿王腾呀,你自小就有大商之姿,但是你别忘了,咱们到底是商人,不能跟官家斗。”
“普通的锦衣卫百户可能确实拿咱们王家没什么办法,但这个百户,只要他愿意,动动手指头,咱们王家就是家破人亡。”
“不过。这个赵百户很可以交!姓赵的明明一文钱不用花,就能拿走咱们家小女山那块荒地,但他没有,反而跟咱们家讲价钱——他讲的是价钱吗?”
王腾迷惑了,“他……不是讲价钱?”
王成坤叹息一声,“他讲的是道理!讲理啊,一个红的发紫的锦衣卫百户,能这么耐心地跟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讲理,你爹再不装糊涂,那就太不知道好歹了。”
“我儿王腾啊,咱们做生意的,要学会算大账,算总账。你看着卖了他这块地,亏了五百两。可是光昨天这条消息,钱隆钱公公就收了一百两银子,平日打点,三节两寿的,康西康公公,钱隆钱公公,怎么也得上贡几百两吧?”
“现在给这个百户留下个忠厚老实的商家印象,打过了交道,他很满意,往后指不定能帮上咱家大忙——这可不是五百两银子能买来的!”
……
良久,王腾满脸是汗的颤声道:“爹……爹,你说,这个赵百户的后台,到底是谁?”
王成坤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爹也猜不出来,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赵百户……他,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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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嘶鸣,尘土飞扬。
赵羽飞和徐小力贴着黄土路边的树荫并辔而行。
“都说为富不仁,我看这个王财主倒是个厚道人。”徐小力开腔打破了沉默,“那块地按行情,怎么也要一千两左右,他肯五百就卖你了。”
赵羽飞微笑着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徐小力不认识他身上这套大红麒麟服的意义,王成坤老兄是一定懂的。
同时他心里又是一声叹息。他这么做,当然是对大明百姓极度重要、极度有利的事情,可是用的方法却不是那么光彩。唉,大行不顾细谨,现在可不是追求程序正义的时代,建奴的刀架到你脖子上时,他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程序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