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在北域横着走。”蓦然,叶知秋被月无涯的话勾起了回忆,想起了苏贤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接而将其转述给月无涯听,“你信吗?反正我是信了。”
叶知秋真的信了。
就凭苏贤有恃无恐,无畏地踏足北域深处,做到了叶知秋都不敢做的事,没有一个人不惜命,因此叶知秋才更坚信苏贤有大秘密。
月无涯记住了这句话,苏贤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变得愈发难以琢磨,他又将话题拉回,道:“你别跟我装蒜,给月锦瑟妖兽那是苏贤小子作出的补偿,跟你们天机院有何关系?人家费尽心思拐弯抹角追我女儿,与天机院何干?说好的帮第一宫造帝呢!”
“呃,这事改日再谈,先将此事的隐患清除干净了再说。不然,您也不好决定将哪位推到帝境,是吧?”说完,叶知秋料定自己说到了月无涯的心坎上,也不怕他反驳,转身飘然离开,独留月无涯消化着方才所有的谈话内容,攫取出有珍贵价值的那部分信息。
……
无涯界内有一方高山流水之境,青山环抱,隐世出尘,山腰处有袅袅白烟缭绕,恍若仙境。
山脚下有一座恬静安宁的村庄,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有一粗布麻衣的老人闲适地躺在村头潺潺溪流边,以黝黑的石块为枕,听着孩童的嬉笑声于黄泥土堆砌的村庄内传来,炊烟升起,宛若世外桃源。
忽然,在老人身边出现了一道中年身影,老者呼吸如常,仍旧闭目养神,沧桑的面庞上透着一抹区别于暮气的红润,听着耳畔边有“噗通噗通”的响声,那是银鱼在跃动,水珠四溅,银光涟涟,老人问道:“怎么了?”
“父亲,你最近有去过九宫界吗?”中年男子面有恭色,轻声问道。
“没有。”老人摇摇头。
“那便是纯阳尊者出手了。他出手杀了一位第一宫弟子,并且搜魂,想要探知梦寐兽事件的真相。”月无涯叹息道。
月太玄睁开了充满混沌的眼眸,前有风雅尊者搅乱风雨,如今又冒出个纯阳尊者作怪,两人全都是他月太玄力鼎上太上供奉之位的,早年皆未发现有何异常,近来却都浮出水面,饶是月太玄都深感无奈,支起身子,道:“详细说说。”
于是,月无涯将苏天痕走后,这一个多月来在第一宫内发生的事尽数讲给了月太玄听。
月太玄早就知道梦寐兽事件的背后是天机院在捣鬼,可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外有天机院咄咄逼人,内有不明风浪,月太玄莫名难堪,随即沉声道:“这事先拖一阵,我会去找纯阳谈谈。”
“他不明背后真相,有这些举动实属正常。”话末,月太玄补了一句。
“父亲,不要太偏袒纯阳尊者了,纯阳尊者完全可以来问我,再不济,也可通过我去盘问舒鸳等人,可他偏偏选择在我离开第一宫的时机下手,若非天机院有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我们都会被他蒙在鼓里。”月无涯不敢苟同月太玄的观点,辩驳道。
月太玄先前退位,数百年前的故交本就甚少,对老友衍生出恻隐之心是人之常情,可这并不能影响月无涯的决断。
而且,关于叶知秋有岁月兽的消息,月无涯亦有所保留。
月无涯怕就怕,真正有非分之想的是他这位父亲,月太玄!
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真的不是你吗?如果是,毋需隐瞒,一切皆有回旋的余地,勿谓言之不预也。”月无涯满脸凝重道。
月太玄失笑摇头,望向月无涯,平静道:“无涯,关心则乱啊!你早将此事的始末告知于我,除非我有忤逆天机院之心,否则何须冒险?纯阳或有所求,待我问问便知,这件事上,我有分寸,无须挂念。”
“切记当心,无论是天机院的态度,还是大陆局势的扑朔迷离,都让我觉得此事没表面那般简单。”月无涯面色凝重道。
闻言,月太玄的神情也正经了几分,目露疑惑,反问道:“你是指?”
“孩儿也曾耳闻纯阳尊者的来历,上古的历史被埋葬在簌簌尘埃中,孩儿有理由相信有人或许会不甘心,韬光养晦,妄图卷土重来。总之,一切小心为上,莫要被人利用,或是卷入这场尚不明朗的纷争之中。”月无涯做了一个最坏的猜测,将此事和某些大陆秘闻串联在一起,慎之又慎道。
月太玄坐在冰凉的黑石上,目光投向布满绿藓的岩壁,听着哗啦啦的溪流声,点头道:“此事你看得比我透彻,放心,我会谨慎的。唉,我原以为第一宫只要不染指中洲,眼下的实力就已经够用了,可最近频频发生之事,让我渐渐意识到,第一宫还是太弱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要平静,可这个世界不会允许。无涯,我老了,第一宫的希望在你身上,我也知道这些年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但可喜的是经过管理第一宫的磨炼和沉淀,你越来越有深度了,这般修炼起来,日后或许会让你事半功倍。”
“其实,十年前我就觉得你已经可以横行大陆,寻求证帝之道了。奈何你却不愿离开,这些年来的事我都看在眼里。现在一桩桩心愿已了,你也是时候出去闯荡了吧?北域这方浅滩,已困不住你这条潜龙了。让我看看,威名盖世的无涯尊者,最终会走到哪一步吧!”
话说到这,月太玄投向月无涯的目光也变得期待满满,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是月太玄身为父亲的自豪。
微风中,月无涯静默仰首,视线凌云,胸口那一颗欲与天下群雄争锋、一较高下的心也逐渐滚烫,仿佛已燃烧至他的面颊,令其气息澎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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