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宛怔在原地。
又有孩子来要钱,她捏着空空的钱袋,不知说什么。
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路边,怯生生的,脸上有伤,便走过去问:“他们打你吗?”
女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讨不到钱。”
“你几岁了?”
“九岁。”
“你爹娘呢?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爹病得厉害,没钱治,我是主动来讨钱的。”女孩子眼泪汪汪,“听说只有影娘子才能治好我爹,可是影娘子不在……”
朱宛惘然。
面对这些受穷受苦的孩子,她没有钱,也没有能力给她们治病。
她简直像个废物。
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曾经对向云疏的那些嘲讽言语,有多可笑。
向云疏,你在哪里?
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
滂沱山。
石室内,淡淡的凉气氤氲着。
一张晶莹剔透的玉石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纤细,面容清美的年轻女子。
正是在京都人口中已经死去的向云疏。
她闭着双目,神情宁静,像午后小憩,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然而围在床边的几个人却知道,她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一枪洞穿了她的肺,有碎片钻进了她的心脏里。”三先生范青莲发丝凌乱,眼底发青,显然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觉,“若不是大师兄跟着去了,及时用银针封住她的心脉,她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大师兄为了救小师妹,也耗尽真气啦。”苏巡低声说着。
“这都是老二的错!”范青莲狠狠瞪了眼顾执安。
顾执安苦笑:“我给她那把火铳是用来防身的,谁知道她打自己啊……”
“你为什么非要搞那些火器?”范青莲的情绪一下子有点崩溃,冲着他大吼大叫,“几年前我就说过,你不要再法明那些东西,太危险了!”
“三师妹,火器的发展已经不可阻挡啊,咱们不弄,难道等着敌人弄啊?”
“除了你,还有谁?”
“总有人……”
“闭嘴!不要说了!”范青莲怒道,“现在你亲手做出来的凶器,杀了你最疼爱的小师妹,你满意了,你高兴了?这就是你日日夜夜研究这些东西的目的?!”
“三师姐,您消消气,这也不是二师兄的本意……”老六崔数劝说着,“小师妹在这里呢,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
范青莲红了眼眶:“师父年纪大了,大师兄也病倒了,老四一直没恢复,现在小师妹又……咱们滂沱山到底是怎么了?”
顾执安握住她肩膀,柔声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滚开!”
范青莲挥手冲出石室。
顾执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和悲意。
“有个办法也许可以救小师妹。”
一道有些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惊喜发现丁白衣扶着药童走进来。
“老四,你怎么起来了?”崔数跳起来搀扶他,“师父说过,你还不能起床呢!”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丁白衣身形消瘦,脸颊凹陷,时不时低低咳嗽几声,他走到玉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向云疏,紧紧皱眉,“竟然伤得这么重。”
“若不是大师兄耗尽真气,她早就没了。”崔数说。
“换肺。”
“什么?”众人齐齐看向他。
丁白衣说:“你们知道的,师父教过我手术。”
容沧澜根据每人的特点,教给徒弟们不同的能力,丁白衣剑术高明,眼准手稳,但对草药不感兴趣,因此容沧澜教了他一门特别的技艺。
手术。
缝合外伤就是最简单的手术。
即便亲如师兄妹几个,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到底跟着师父学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偶尔会看到他提着小兔小猪等东西回来,收拾得干干净净出来,然后给了厨房。
“那是什么?”
“那是……”丁白衣听着这道低沉的声音比较陌生,朝那边看了眼,不由得挑眉,“太子谢渊?”
谢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向云疏,闻言抬头:“我现在是皇帝。”
丁白衣愣了下。
“老四啊,你病太久了,外头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啊。”顾执安拍拍他的肩膀,“不过那些都不要紧,眼下你还是说说,怎么救小师妹。”
“刚才我跟药童了解了些,小师妹的情况,心脏倒还好说,但是肺部受伤严重,一直发烧说明有感染啊。”丁白衣说道,“就算放在这里,能维持住她的体温,也解决不了根本。”
苏巡问:“所以,换肺是怎么个换法?”
“就是换一个好的肺给她。”
“好的肺?”
“听不懂吗?”丁白衣目光扫过崔数,“比如你,就有好肺。”
“我的肺给小师妹?”崔数震惊,“怎么给?割下来塞给她?从哪儿放进去?”
“自然是要开胸破膛。”
“……”
几人都为他这句话震惊到无语。
只有谢渊立即说:“谁的肺都可以换吗?换了一定就能好?”
“皇帝陛下,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情?”丁白衣咳嗽了几声,低声说,“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至于能不能成功,不好说。”
“你有没有先例啊?”顾执安问。
“我给动物换过。”
“怎么样?”
“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丁白衣皱眉,“我试验过很多次,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