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在下,辽军在上。金军在下,无畏箭雨立云梯;辽军在上,不怕刀枪探女墙。先登死士,守卫雄兵。先登死士,攀上墙头争寸地;守卫雄兵,搬动滚石夺空处。翻身滚落金甲,前赴后继银枪。
金军势大,南门先被破开,檀征武闻报大惊,便从西门弃寨奔走,望西南十数里,正撞见易鸣引兵来援。易鸣接着檀征武,问道:“兄弟不去守寨,如何到此?”檀征武道:“金军势大,我寨已被占据,只有我等逃脱的出来。”易鸣闻言,肚里寻思一回,便道:“这金军如此厉害,我等如何抵敌,不妨回城与将军说了,再作计议。”檀征武道:“话虽如此,只是不战而败回,必造惩罚,还是再抵挡一二,你我都尽力了,届时不好说什么。”两个商议定了,都回第三寨来,准备再抵金军。
却说蒙刮一日之间连破两寨,手下军卒大振军心,蒙刮道:“辽军不堪一击,如今我气势正盛,当连拔四寨,好与大将军请功。”众人道是,当下引军望第三寨来。一路无话,来至寨前,却见辽军早在寨外等候,两个将军立在阵前,一个是九尾狐易鸣、一个是吐信蟒檀征武。檀征武见了来人,便道:“挨千刀的剐贼,敢来与你爷爷斗将么?”蒙刮听得心头一怒,舞巨斧,胯宝马来战。檀征武使一杆丈八蛇矛,来斗蒙刮,两个就在细雨和风中、两阵垓心里厮杀,果然好斗,但见:
一个如天界先锋,巨灵神劈开云端;一个似先朝虎将,猛张飞喝碎古桥。巨斧挥舞,如猛虎下山;长矛戳刺,似长蛇吐信。一招半式,斧刃不离天灵鼻梁;千般解数,矛尖紧挨心窝软肋。那边金军,锼盔银铠摇天光,这里辽兵,寒铁白袍冷凝霜。四下里呐喊,两阵中助威。
两个在雨里战了三十合之上,檀征武渐渐不敌,故卖个破绽,回马便走。蒙刮见状直追,后面易鸣见状,舞泼风刀纵马抵住。两个又大战三十合之上,蒙刮气不喘心不跳,丝毫不见惧色。易鸣见不能取胜,回马便走。蒙刮见了又追。易鸣觑见蒙刮教亲,从腰间抽出流星锤来,望空便投。蒙刮躲闪不及,左肩早着,当即回马拖斧而走。易鸣见中,正要回马,檀征武忙止住道:“将军提防有诈!”易鸣认理,便不追赶。蒙刮负伤回了本阵,军医连忙赶来看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鼠辈却用偷袭!”当下医治已了,看看日落西山,雨过天晴。蒙刮召集众将,谋划道:“我伤无大碍,只要速拔敌寨,诸位有何妙策可用?”一位将领献策道:“末将观察此寨,发现东北角防守较为薄弱,我们可以集中兵力从此处突破。”蒙刮当机立断,从之。当时,金军都望辽寨东北角去,只把绳索飞爪攀附寨墙,都上墙来。檀征武和易鸣听得动静,仓促应战。见那翻墙的金兵拼死打开辕门,二人不敢抵敌,只得率军撤退。蒙刮又夺取了第三寨,士气大增。他决定一鼓作气,继续攻打最后一座山寨。有牙将道:“将军容禀,我军已力战三捷,军士劳累,或可歇息一日,明日再战不迟。”蒙刮闻言,喝道:“什么话!我等连战连捷,敌军节节败退,正是乘胜追击之时。”又有牙将道:“将军所言极是,应趁贼军尚未稳牢,乘胜追击才对。”蒙刮便教一力出军,要去拔那第四寨。众人不敢言语,只得从命。
却说檀征武和易鸣两个弃寨而走,都到何顺营寨。何顺得知二人到此,便来相迎,都到大帐说话。何顺道:“二位将军如何到此?”易鸣就把先后备细说了。何顺大惊,便道:“可怜赵涿将军,出师未捷身先死。”又思忖道:“金军勇猛,不能硬拼,还是智取为妙。”便问左右道:“有何良策退敌?”檀征武和易鸣并许多牙将不言不语。却有督粮官出列道:“诸位将军容禀,金人虽占我国土,尚不知其中细节,如今盛夏多雨,泥泞处多有不便行军,可引这伙金人到此,必成。”何顺闻计大喜,又道:“再添把火,却是最好。”檀征武问道:“下雨天如何添火?”何顺笑道:“只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众人闻言大喜。当下传令下去,教一切准备就绪。何顺又遣派死士道:“我这里有一封降书称:‘愿降大金。’着你送去,务必教他信服。”死士得令,收了书信去了。蒙刮听闻辽兵投降,喜出望外,不疑有诈,领军前来受降。那死士便引金军辗转一处荒地,行至半路,道路越发泥泞难行,许多金兵深陷泥潭,难以自拔。那死士见计成,笑道:“呆滞金狗,这里便是你等葬身之地!”蒙刮闻言,才知中计,骂道:“辽狗竟敢害我?”一斧砍翻死士,忙教军士后退,只是大半人马陷入泥里。
原来这一片地早被何顺令兵卒深挖壕沟,又有檀征武、易鸣两个在旁边埋伏。今见金兵进入埋伏圈,一声令下,伏兵四起。霎时间,箭如雨下,金军死伤惨重。蒙刮一面奋力厮杀,一面用鞭狂抽胯下宝马,那宝马吃痛,拼了命的挣扎。只见那马嘶风狂啸,却把前腿后蹄前后腾空,往空中一跃,挣扎着出来泥坑。左右许多牙将护着,才独自一个跑了。金兵群龙无首,又逃脱不得,当下都来投降。何顺、檀征武、易鸣三个就把俘虏擒住,大胜一回,自回营寨去了。
再说蒙刮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只一力的鞭挞那马,那马狂奔起来,不知多少里远近,穿过一片丛林,忽的被树根绊倒,摔死在那里。蒙刮纵身一跃,挺巨斧四下里看,总觉得周遭树木都是辽兵。正在那里张望,忽听得有军马响动,蒙刮就见一个树洞,慌忙躲在里面,那树洞甚小,只把头颅钻入。只听脚步声近了,又在喊自己的名字,听得是自己人,方才探出头来。看时,正是自家兵马。蒙刮如释重负,这才起身,与之会合,那牙将道:“方才见将军近了这片林子,才来寻。”蒙刮问道:“大军如何?”牙将答道:“前军大半落入泥潭,都逃脱不出,因此损伤五千余,其余军马无恙。”蒙刮这才安心,只得回马腿二十里安营扎寨。有诗为证:
黑体肥蹄驼大将,寥寥此命不该绝。
持鞭打马不停手,累死神驹又几踅?
再说何顺、檀征武和易鸣三个回了营寨,各自欢喜。何顺劝道:“二位将军不要高兴的太早,虽胜他一次,然大势不妙。”檀征武问道:“那将军意下如何?”何顺道:“弃寨!”二人闻言俱惊,问道:“这样回去,如何说?”何顺道:“不是回去,而是打熬。”众人不解又问如何,何顺道:“如今只得放弃润州,退守榆关。榆关不必草建军寨,正是要冲,又坚固,易守难攻,此处最好。”檀征武还有疑虑,问道:“只是张将军教我等四路镇守,如今退兵,岂不是有违军令?”何顺道:“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三人联名报书,说明利弊,将军必然宽恕。”三个商议定了,一面书信报知张觉,一面趁夜弃寨,退守榆关。正是:四寨豪杰英雄,难挡金军精兵。不知何顺守榆关如何?请听下回分解。